《超時空少年》：張揚童年本真 暢游幻境樂土
《超時空少年》，［英］丹尼·華萊士著，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
近年來，國內掀起科幻風潮，兒童科幻小說自是不可忽視的一支勁旅。無論是作家、作品抑或是相關獎項，均有異軍突起的態勢。然而就其類型、風格、想象力而言，仍有很大提升空間。異邦新聲或為我們辟開別樣蹊徑，提供不一樣的閱讀體驗。外研社2020年引進的英國暢銷書作家丹尼·華萊士的科幻冒險小說《超時空少年》（共5冊，分別為《世界終結者》《間諜機器獸》《食人植物》《嬰兒戰士》《怪獸偵察隊》）無疑是一部別開生面的作品。
小說講述了斯達克利小鎮上哈米什、愛麗絲等幾位少年為了保衛小鎮組成防衛隊，與世界終結者、駭人獸、催眠獸機器人、食人植物、超級大海怪等入侵力量展開斗爭的故事。其間涉及時間暫停、引力消失、虛擬現實體驗、平行世界探險、變異怪獸來襲、嬰兒戰士暴走等諸多腦洞大開的幻想情節。《超時空少年》承襲19世紀劉易斯·卡洛爾《愛麗絲漫游奇境記》的敘事基因，以強烈的荒誕性和游戲感，凸顯了一個超現實的，雜糅科幻、奇幻等各色幻想的，近乎無厘頭的童年樂園。不確定的刺激隱伏于故事之中，像是一顆顆爆破糖果，給人以毫無羈絆的釋放性快感。
將語言文字游戲運用到極致
《超時空少年》的美學特征首先是語言文字的游戲化。善于在文字游戲中巧設機關是英國文化的傳統，丹尼·華萊士在小說中將語言文字游戲運用到了極致，以雙關語、生造詞、擬聲詞等方式延展、扭曲和擠壓語義，引致語義的特殊引申和變化，使故事趣味性大增。《食人植物》中，懶散先生以簡稱揶揄古爾達女士的工作單位“公共榮譽辦公室”（Public Office of Pride）為“POOP”（POOP有便便的意思）。這種英式幽默在荒誕情節的表象下，飽含著機智的反諷，有深刻的文化積淀。
此外，該作配合故事情節、人物情緒、心理的發展變化，打破傳統的排版設計，積極調用色調、底圖、字體、字號等表現手段營造氛圍或是強調突出。《怪獸偵察隊》敘述哈米什幾次夢境時以灰色、黑色打底，表現夜晚夢境的幽秘及小主人公的恐懼無助；將字號逐級增大排列表現逐漸增大聲音等。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書的插畫，黑白插圖尤為考驗插畫家的想象力、表現力與感染力。杰米·利特勒善于捕捉故事戲劇性的瞬間，以黑色造型，灰白生韻。構圖飽滿生動，線條活潑夸張，各色形象繪制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使整個頁面韻律靈動活脫。
在語言、插圖等充盈著歡脫氣質的表象下，是一個個滿布荒誕、游戲、狂歡感的故事。
體味荒誕帶來的游戲快感
借助天馬行空的幻想，作者以兒童視角兼融英式幽默，或借科幻之翼，借用平行世界假想，在《間諜機器獸》構設一個沿著時間之軸相逆而行的鏡像世界，孩子們在那里遇到另一個性別的自己，并揭開鏡像世界中諸多怪異行為背后的秘密，與怪獸斗智斗勇的故事；或將看似不相干的事物貼合拼接，編織“植物能吃人，嬰兒能戰斗”等“好好玩”的故事，營造諧趣橫生、異想天開的意境。《食人植物》故事中，孩子們到庫斯夫人的甜品店尋求幫助，庫斯夫人拿出世界上最偉大的甜點銷售員賣給她的挪威糖果，“咸魚丸”“撐爆嘴的山羊乳干酪”“斯坎迪糖果”，而這些“惡心”的糖果被孩子們拿來當作對付食人植物的爆破武器……類似這樣荒誕故事和橋段帶著兒童從平淡、規范的日常生活中暫時脫身出來，在想象的世界里體味荒誕帶來的游戲快感。小說這種“胡說”迎合并滿足了兒童的游戲心理，也使兒童在逾越常規理性的想象世界體驗“胡說的快樂”，形成一場針對特定現實的顛覆性狂歡。
這套書像是由一連串的小游戲組成的一場大游戲。《世界終結者》中寫到暫停漫步者接受訓練時，孩子們一本正經然而又不無快樂地為暫停做準備，并無末日將至的負重感，他們彼時注重的是訓練這一行為本身，并從中得到極大的樂趣。兒童們在類似這種“行為的游戲”中盡情地放松自己。而平時總也玩不夠的、處處受到管束的小讀者，不僅在純游戲性的審美中宣泄了日常的壓抑，也從游戲的愉悅中得到了心靈補償。
在閱讀中獲得游戲的快樂
優秀兒童文學作品的娛樂功能、教育功能、審美功能、認識功能是有機統一的。小說塑造了以哈米什為代表的防衛隊成員的集體性成長。哈米什是個丑小鴨式的形象，仿佛就是我們身邊的鄰家小男孩，他在學校經常受到強壯同學的欺負，在家并不為媽媽和哥哥所理解和關愛，最疼他的爸爸也因執行特工任務而離家。作者抓住哈米什這一切入點，寫了他如何從一個弱小的，被冷落的孩子以父親為楷模，一次次帶領防衛隊員打敗小鎮入侵者，勇敢堅強地面對世界的故事。小說塑造了哈米什、愛麗絲、格倫威爾等一群無拘無束、生氣蓬勃、性情各異的孩子們，他們常動不息，花樣百出，如一頭頭稚氣又莽撞的牛犢。作者并不著意凸顯他們的優秀品質，也無意施以道德教化，只是津津有味地欣賞他們的天真與調皮，而這群孩子的表現不得不讓人拍手叫絕。最后，就連格倫威爾這一經常欺負同學的校園小霸王也在與海怪大戰中決勝，為捍衛小鎮貢獻了力量。
《超時空少年》榮獲塞恩斯伯里兒童圖書獎，入圍英國孩子超喜歡的新書TOP10。而它被引進中國，既沖擊著中國傳統兒童科幻文學的創作思維，又大大地超越了這個范疇。小說以兒童的視角，通過幽默動感的語言、富有想象力的情節、極度夸張的形象，以及形象表達中錯位、反差、荒誕、乖謬等藝術手段的運用，構建了一個完整而嚴密的斯達克利世界，塑造了一群透著野氣和嘎勁的“不想做孩子的孩子”，在這種背景下發生的紛繁復雜的故事顯得紊而不亂，極富條理。作品的文字里洋溢著一種簡潔明朗、趣味橫生的閱讀氛圍，不啻為一次想象力的大解放——它并不企圖改造什么，所有的只是歡樂——兒童在閱讀中既獲得了些許科學幻想的啟示，游戲的快樂，又有所回味，有所感悟。這怕是幻想作品的最佳形態，也是兒童文學的理想面貌吧。
（作者系中國科普研究所副研究員，《科普創作》執行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