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顧適《賭腦》:從規則中突圍的小說

    來源:“中華文學選刊”微信公眾號 | 李廣益等  2020年07月02日08:51

    原標題:顧適《賭腦》:從規則中突圍的小說,從城中走出去的人

     

    顧適《莫比烏斯時空》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品方:八光分文化

    出版日期:2020-3

     

    顧適《賭腦》:自我如一座城池,時刻被外界影響,但又巋然不動

    評論者:李廣益

    顧適的《賭腦》想象奇絕,雖然其想象意不在諷喻或探索,而致力于構建一個精巧的敘事回路。作為故事發生地的坤城,在頻繁發生時空逆轉的六國之間保持著穩定,形成一個不能隨意出入的異質時空,庶幾可視為福柯所謂“異托邦”。坤城有一奇事,曰賭腦,即讀取昔日被冷凍保存的頭顱中的記憶,因為世界發生時空逆轉時,人們的記憶隨之消失,只有通過讀取亂世之前被冰封的記憶,才有可能想起自己是誰,明白世間真相。謂賭者,緣于讀取記憶的后果難測,既有可能“參悟”奧秘而引起時空逆轉,也可能僅僅是增添或減少一些記憶,賭的其實是命運。主要人物先后進入精心描繪的茶館場景,圍繞一樁離奇的“獵頭”案唇槍舌劍,漸漸揭示亂世之由來,富有戲劇性和畫面感。原來這個世界是由所有人的大腦云互聯后所幻化,“坤”儲存了所有人的記憶和情感。腦聯網消滅了無知和孤獨,卻造成了精神交錯,讓人們弄不清自己是誰,進而不認同真實世界中的身體。坤城以外不時發生的時空逆轉和記憶丟失,乃是腦聯網世界的生存策略,而坤城,就是命運周而復始的地方。《賭腦》有一個清晰可辨的技術內核,卻富含奇幻風味,這在虛擬世界類科幻小說中比較常見,而虛擬世界的自由度正是網絡空間很多時候比浩瀚星空更吸引人的重要原因。

     

    有關《賭腦》的兩個關鍵詞

    評論者:三豐

    《賭腦》是顧適科幻創作的一個新坐標,它有非常獨特的藝術氣質,而且都走得很遠、很決絕。作品一方面充分展現了作者對于結構的迷戀,另一方面也開啟了作者文學風格多樣化嘗試的道路。我們可以試著從兩個關鍵詞來理解這部作品。

    第一個關鍵詞是結構。顧適對美妙的結構有一種迷戀和執著,比如對稱、重復、嵌套、遞歸、分形等等,這應該與作者從事城市規劃設計工作有很直接的關系。在她的許多故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結構的規劃設計痕跡,不管是環境背景,還是人物關系、情節邏輯,甚至是情感理念都有所體現。這一篇《賭腦》是最突出的一個例證。首先是這個腦聯網世界的空間結構,很明顯就是一個八卦圖——乾坤居中,聯通坎、離、震、巽、艮、兌六國(雖然小說中并沒有出現全部國家),這讓我想起了——北京城。

    其次是人物和情節的演變,因為讀腦“參悟”引發的時空逆轉頻發,導致人物關系錯綜,情節事件顛倒,因果規律混論,但順著作者的抽絲剝繭,其實不難發現,這是一個循環的莫比烏斯結構。說起來,這與作者上一篇《莫比烏斯時空》應該用了同一個設計模型,這方面倒沒有什么突破。不過,作者做了一項更決絕的設計,就是劇情放在一個四幕舞臺劇的結構中呈現。不得不說,作者簡直對自己是太狠了。

    我們不妨再羅列一下她給自己設置的鐐銬:世界觀方面是虛實嵌套加八卦空間結構,人物和情節邏輯方面是莫比烏斯循環模型,以及文體方面是必須符合三一律的舞臺劇。也難怪很多讀者說燒腦。我想,這篇作品應該算是顧適這顆工程師的最強大腦燃燒到極致的成果,相信她在過程中也十分的享受。給讀者們的一個閱讀建議是畫圖——地理圖、空間結構圖、人物關系圖、情節流程圖,一一都畫下來,那么也就能更加享受閱讀的過程了。

    這篇小說的第二個關鍵詞是混搭。所謂混搭,就是將看似沒有關聯的風格和元素嘗試混合在一起,達到一種新奇的接受體驗效果。我們也許可用以下關鍵詞粗略總結《賭腦》的風格和主要類型元素:武俠、中國風、舞臺劇、賽博朋克、時間旅行……看上去哪個和哪個都不是一國的,但作者巧手混搭在一起,就有了一種出人意表的“科幻還可以這樣寫”的新奇感。

    混搭是一種冒險的實驗。有些時候,頭一次還有新鮮感,但就是沒有發展性,也就是說不適合發展成為通用的套路。比如武俠加科幻的混搭,以前也不是沒人試過,但在終歸沒有成什么氣候。《賭腦》最有意思的一個混搭實驗,我認為是將一種被都市網絡小說寫濫了的民俗亞文化“賭石”改造成科幻風格的“賭腦”。什么山料、籽料,什么開料、讀腦,簡直是馬親王靈魂附體,讀來有趣之極。據我所知,已經有作者從這篇小說得到啟發,創作了其它文玩民俗文化混搭科幻的作品。從這個意義上說,《賭腦》的混搭實驗也許做了一些具有開創性的工作,其價值還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得更加清晰。

     

    《賭腦》:從規則中突圍的小說,與從城中走出去的人

    評論者:高國英

    一.自發性的古典主義敘事:結構精巧,集中緊湊

    科幻小說可能是最勇于在體裁上創新的類別。特德姜在《賞心悅目——審美干擾鏡提案風波紀實》中,就使用了紀錄片劇本的文體,在《達西的新型自動機器保姆》中,他又嘗試了博物館展品說明的新形式。國內,包括陳楸帆在內的很多科幻作家,也在體裁上不斷探索更新,在顧適最新的小說《<2181序曲>再版導言》之中,她探索了“導言”這樣特殊的形式。而在稍早的作品《賭腦》之中,顧適向“過往”找尋小說體裁創新的靈感,疊加了話劇、爻辭、古典音樂等多重古典主義審美。

    從《賭腦》每一章的標題之中,就可以清晰地看出這種“古典”的特色。章節的序號源于話劇,章節的名稱則源于易經后天八卦中的震、巽、坎和坤四卦,其下則是交響曲的節拍,暗示了每一幕所遵循的曲式規則。這種“四幕話劇”+“交響樂”的體裁,又無意中遵循了古典主義的“三一律”。

    “三一律”是西方戲劇結構理論之一,由西方古典主義者從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中引申而來。1570年,意大利學者卡斯特爾維特羅在其著作《詩學詮釋》中最早提出這一概念。后來,古典主義理論家布瓦洛將其發展成“需圍繞單一的劇情進行,排除一切次要的插曲;在一天中進行;在一個地點進行”的理論。莫里哀的喜劇《偽君子》、曹禺的《雷雨》就是嚴格遵守“三一律”的典型之作。

    《賭腦》顯然是一個自發性遵循了“三一律”的典型作品。時間一律,賭腦在一天內發生;動作一律,線索單一,只有賭腦這個情節線索;地點一律,不變化場地,都在茶館內。但《賭腦》又不僅僅只是于此,仔細分析《賭腦》文本,我們不難發現,這其實也是一個嵌套了兩個空間和時間的故事。時間和空間的外延性被擴大,雖然故事發生在此時(時空未混亂的城里)、此地(震國,茶館),但茶館里每個人的故事又曾在彼時(時空混亂時的城里)、彼地(巽國,鐘表鋪)發生,茶館里的每個人的經歷在此時此地和彼時彼地都是互為因果的。

    茶館為代表的此地,和以鐘表鋪為代表的彼地,形成兩個互相獨立但又彼此循環的莫比烏斯時空。中間每一環都環環相扣,榫卯合一,嚴絲合縫,無限的循環往復,連接首尾,互為謎底,這是一個永不完結的故事。“事件的結合嚴密到這樣一種程度,以至若是挪動或刪減其中的任何一部分就會使整體松垮和脫節。”([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詩學》,陳中梅譯注,第78頁)

    二.從規則中突圍的小說,與從城中走出去的人

    在給作品套上如此多的先天“枷鎖”之后,《賭腦》講述的,卻是一個“出城”的故事。

    坤城是這個世界之中唯一時空連續的城池,從未離開“城”的人,就是“完人”,他們清楚知曉自己過往一切,又向往著城外廣闊的世界。但坤城之外時空常不穩定,每次時空逆轉之后,人的記憶也隨之消失。人們只有憑借讀取腦中記憶,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是誰。但“如果一個人得到他人記憶之后有所參悟,就會導致其所處時空逆轉,人人忘卻過往,重新來過”。(顧適:《莫比烏斯時空》,第132頁。)

    因此讀腦只能在城外,賭腦只能在城中茶館。賭腦也由此成為城內一門生意,許多人前來茶館欲賭一把,以期能博得信息豐富之頭顱,“就如同在世間多活了一遭,能看見以往看不見的路”。(顧適:《莫比烏斯時空》,第137頁。)

    情節設計上,作者將謎底像剝筍一樣層層剝開。中場之后,讀者以為已隱隱窺得謎底之時,新的人物“機械人”登場,每個人的身份似乎因此又隱隱大有不同,之前的經驗和結果又要打亂,重新來過,直至最后謎底揭開,循環再次開始,才讓人如夢方醒。

    故事從林衍進城開始,到穆嫣然出城結束,每個人都仿佛踏上了注定的因果。然而在表面的命運之外,作者又將佛教的“參悟”融入文本之中,甚至可以說,正是對“參悟”的強烈渴求之心,人物動機得以成立,故事得以發展。其結局卻是開放式的,是“釋然”的:“她踏出城門,會往何處去?那就是明天的故事了。”

    而當今日的類型小說不斷被電視、電影和游戲的創作方式沖擊,可以不再局限于“小說”的體裁之后,踏出“城門”的小說又會向何處去?

    ——那就是明天的故事了。

    三.創作視角和間離效果

    間離效果(alienation effect)是德國戲劇家貝爾托·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倡導的藝術表現手法,更通俗直白的翻譯的是“陌生化”。不同于亞里士多德的“摹仿”論,間離效果是主張站在第三方角度以冷靜、理性態度去觀賞戲劇,“讓觀眾對所描繪的事件,有一個分析和批判該事件的立場,調動觀眾的主觀能動性,促使其進行冷靜的理性思考。”

    在顧適的整個創作歷程中,我們都可以看到這種間離性效果的體現。她的小說多采用第一人稱,《賭腦》是較少的以第三人稱為創作視角的作品之一。讀這篇小說時,讀者起初可能是林衍,后來可能是穆嫣然,更可能一會兒是林衍,一會兒是穆嫣然,下一刻又是女獵手。在創造出這種“入局”效果的同時,顧適又能總是適時地讓讀者停下來思考人物間的邏輯關系,達到間離性的“出局”效果。一出一入之間,既表達了文本故事本身,也讓故事中主人公有了出世入世的宿命之感。

    而在創作層面,作者將自己隱身在每個角色后面,不以角色的形式參與故事發展,也不干預人物命運。如同人物頭頂上的一臺精密的攝像機,只是如實記錄每個人的語言、動作,不僅和文本保持距離,也在審視和巡查著自己筆下的每個人物和他們的每處行為及動機。

    顧適日常工作大多是編制城市規劃、制定國家標準等內容,也許正是因為這一職業特性使然,在她的文本中,我們總是能在故事和人物之外,感受到有另外一個更加宏觀尺度的角度在觀察著每一個故事里的每一個人物。或者說,也許是顧適本人自覺性或自發性地后退一步,和自己故事里的人物保持一定距離,達到情節的精準控制和結構的榫卯合一。

    小說全文見《中華文學選刊》2020年6期

    選自《莫比烏斯時空》新星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