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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帕特里克·凱利:未來,科幻小說所不能預測的

    來源:“中國科普作家協會”微信公眾號 | 詹姆斯·帕特里克·凱利  2020年05月28日09:21

    本文為美國科幻作家詹姆斯·帕特里克·凱利在“2019中國科幻大會”“人類現代文明的歷史經驗與未來夢想”專題論壇之世界科幻大師講壇上的演講,由南開大學陳越根據演講速錄整理而成。

    一、太空探索的兩大挑戰

    到目前為止我一共寫了6本書, 共150篇小說,其中大部分小說都談到了未來。其實對于我們來說,基于未來展開創作并非一件易事。正如弗朗西斯科·沃爾索(Francesco Verso)在關于太陽朋克的闡述中所提及的——我們面臨的首要挑戰就是要生存下去,而氣候變化等諸多問題橫亙于前,我們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在未來,我們需要發展太空與網絡兩方面的技術。在科幻小說中,我們可以暢想人類登上月球或火星,甚至把普通人都送到月球上。我們對月球抱有很大的希望,我也在思考這一目標在未來是否能夠實現。

    太空探索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么?要想探索太空,我們首先要解決兩大具有挑戰性的問題。第一個挑戰是如何使人體避免輻射帶來的危害。太空旅行需要幾十年的時間,一批人要花費幾十年的時間檢驗這件事的可行性,誰會成為這樣的志愿者呢?另一個挑戰是速度和速率的問題。長時間的遠行會使我們受到很多輻射,如何才能穿過行星之間如此遙遠的距離?只有運行速度超過光速才能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技術突破才能解決這些問題。將來人類可能會遷徙,但是現在還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我們需要在太空和網絡中探索復雜技術交互的可能性。如今,我們可以看到科技帶來的深刻變革,例如,科學家正在研究人腦結構,并對人腦進行重構,重點關注人腦對環境的反應,這一系列工作有利于改變我們的思維方式。此外,還可以將人腦與機器連接,將人腦思考的東西上傳到網絡世界,一種有意識的軟件隨即產生,機器被賦予了人腦意識,變得更加智能,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種矛盾。

    二、迷人的未來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要沉迷于這樣一個矛盾的未來呢?

    其實此前并非這樣,在2000年前,甚至200年前,古人不會有此顧慮和矛盾。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生活,他們看到季節更替,看到谷物生長,看到政權交替,看到新法出臺,不幸的話還會看到戰爭,總而言之,他們缺少面對未來的遠見,不會考慮世界會經歷何種變革。但是從20世紀末開始,知識開始發酵,很多地質學家到達了此前無法到達的地方,如登頂喜馬拉雅山,植物學家發現了植物的進化——他們都開始暢想遙遠的未來。這些想法讓世界開始變得不同,尤其是對20世紀這一轉折時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激勵了世界上眾多的作家。

    作家們對于未來的預測是不同的,有些預測并不正確,但是他們會有一些現代化的想法。40年前我曾提到2020年是一個遙遠的未來,但現在看來,我活得足夠長,能看到2020年的面貌。我的一些同事和朋友的想法可能更極端,他們說我們很難書寫未來,更無法預測未來。他們提到了技術和文化的獨特性,正如曾經生物進化論的提出驚動了世界,一切事物都可能改變未來。未來人工智能可能變得更加強大,我們的意識或許會與機器相連,我們可能會利用基因編輯創造新的物種,我們可能在其他行星上生活,我們還可能能夠抵抗宇宙的輻射——作家怎么可能預測到未來會以何種形式存在呢?

    我不認為未來的這種獨特性不可避免。我們知道深圳之前的樣子,以前它只是一個小漁村,現在已然成了一個大都市,高樓幢幢、車水馬龍。每每看到此種景象,我便會想,以前生活在小漁村的人誰會想到50多年后深圳會成為一個如此有活力的城市,有誰能夠想到中國也可以登月、探索太空、建立空間站。即便是對于那些有預見的人來說,現在深圳的樣子也是令人吃驚的,但細細一想,55年其實也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跨度。現在談及2070年的場景時,我不覺得我們會比1964年的深圳人有遠見。

    類似的城市還有紐約。1856年的紐約有很多馬車,當時還沒有汽車、電影院、電視、互聯網,也沒有科幻小說家,當時英國的H.G.威爾斯(H.G.Wells)寫科幻小說,但是他多描寫當代世界,為什么他不預測未來?因為那太具有挑戰性了。實際上在1856年之前,我們也很難想象160多年后的紐約是何種場面。我們可以在2019年寫一個故事,描繪55年后的世界,現在看起來似乎很不錯,但是從未來而言,小說中的2074年永遠不會是全面的,作家的想象能展現的只是滄海一粟。在偌大的世界中,即便窮盡所有能力,也只能夠描繪一小部分,只能寫我們夠得著的部分,沒有任何小說能夠窮盡未來世界的模樣。其實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我們都很難全面地描繪一個世界,比如深圳、紐約,我們能寫多少,50段?100段?更多?在一個小故事中我們只能描繪一條街道或幾座房子,小說中的城市宛如一件玩具,不是真實的城市,但是它們是關于城市的小說。我們可能會喜歡一本小說的修辭方式,沉浸于小說的情節,想象樹葉落下來的情景,想象故事里的城市,會花一下午或幾個小時沉迷其中,但是我們不會輕易質疑它——畢竟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三、科幻小說創作

    我時常會想我的小說中的主角應該做什么事情,以及讀者是否會跟隨我的思路往下走。在普通小說中,讀者如果看到辦公室,就會想到辦公室里有桌子,走進森林的時候會想到森林里有大樹等,作者這樣描述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辦公室和森林里有什么東西。但是科幻小說的讀者非常有想象力,這會使作者很難預測讀者的思路。例如,我的一部作品中有一位船長,船長會駕船遠行,對于作者來說,他需要去想象整個征程。對于我們如何將現在投射到未來這個問題,作家首先要知道他寫的是一部小說而不是碎片想法的集合,在寫小說的時候就要考慮到誰會看這個故事,誰會受到這種變化的最大影響,之后再去看看科技發展史,如看互聯網的發展歷史和利用方法,然后把類似這樣的發展變化可能性投射到未來。但是我們應該加以突破,這一突破可能發生在實驗室,也可能在其他場合。有時候人們也會思考我們是不是需要放棄核能,因為它會對環境造成很大的影響;如果我們放棄化石燃料,那些汽車制造商會受到什么影響?我們可以寫一些類似公司調研報告的東西,但是還要寫普通報告中不會談到的內容,這樣才能使它更像科幻小說。

    書寫未來的時候,讀者和作者都知道這是我們對未來的猜測,僅僅是一種猜測而已。作為一名科幻作家,我要盡我最大的可能來想象未來可能發生什么。如果想通過小說讓讀者理解我的憂慮或者是警示,我的描述會比較直接,直接指出當前世界存在的問題。但是在某些科幻寫作中,我們會加入一些非常有意思的假設,或者對現實做一個影射,一些讀者會覺得這會極大地改善人們的生活,一些則認為這太糟糕、太嚇人,必須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總之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當我們描寫未來的時候,必須要遠離自己的主觀臆測,有些時候我們要退后一步來看。

    四、科幻小說的共鳴力

    讀者在科幻小說里總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故事。一個人的生活經歷和情緒都會使他與小說情節產生共鳴和互動。我曾想做一個關于想象力的演講,我的小說目前已經被翻譯成22種不同的語言,我很想了解匈牙利、巴西、中國等國的讀者是怎樣想象、評價我的小說的,他們在讀我的小說時大腦中是如何構思的。當然,我相信意大利、墨西哥、中國等國的科幻小說在其他國家進行傳播時,其他國家的讀者也會有不同的感受。這其中,我知道翻譯水平是很重要的,但是我仍然需要了解更多關于受眾國家的信息,一名科幻作家必然要學會成為一位世界公民。

    美國有一個政府項目,這個項目會讓孩子們寫一些關于科幻的小說,其中我最喜歡的一個練習是讓孩子們描寫他們未來的房子是什么樣子的,說到未來的房屋時你會想到什么。我讀了很多有意思的故事,都是孩子們寫的。現在我就在想中國的孩子會如何描寫未來的房子。房子其實是科幻小說中很重要的一個主題,不同國家的孩子對房屋有不同的感知,房屋是我們的安身之處,能讓我們遠離外界的干擾。未來房屋中有很多跨文化要素,最難寫的就是讓誰住在這些房子里,我一般都會描繪房屋里幸福的一家人,不過我現在發現這存在一定的文化偏見,大部分家庭的組成都很相似,盡管有些會存在膚色差異,但是有人會問:為什么只有一個或兩個孩子?為什么沒有單親家庭?為什么沒有同性家庭?為什么沒有更多元的家庭組成?為什么只是傳統意義上的幸福家庭?很多現代人所謂的幸福家庭都沒有在作品中展現。

    那到底什么才是當代人所謂的幸福家庭呢?我相信如果我和哥倫比亞、俄羅斯或其他國家的人去討論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會給我不同的答案,所謂幸福家庭可能不只是“爸爸- 媽媽- 孩子”這樣一個組合,這樣的想法太局限。我相信在2074年絕對不是這樣,我不希望未來的讀者覺得我是一個思想狹隘的美國人。

    最后,作為一個人文主義者,我尊重所有人的生命價值。同時,我們也需要問問自己:“人”到底指什么?它的定義到底是什么?我覺得我們應當不斷拓展“人”的定義,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他都應當被視為“人”。關于未來有一點非常清楚,那就是未來定會讓我們大吃一驚,我們需要多元化的、更加包容的集體才能解決我之前所說的問題,描述未來是很困難的,但是我們一定可以做到!

    作者簡介

    詹姆斯·帕特里克·凱利(James Patrick Kelly),美國科幻作家,雨果獎、星云獎雙獎得主,世界上重要的賽博朋克小說作家之一,并因此享有賽博朋克流派的盛譽。他還在巖海創意寫作工作坊(Stonecoast Workshop)擔任創意寫作教師,培養了大量后進科幻作家進入文學界。代表作有《像恐龍一樣思考》(Think Like a Dinosaur)、《燃燒》(Burn)等。

    本文轉載自《科普創作》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