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十七年”科幻:從幻想到現實的中國速度

    來源:文藝報 | 肖漢  2020年03月04日07:55

    “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總是與各種既定的標簽捆綁,使得“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深陷于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泥沼中,逐漸顯現出被塵封的“孤島”感。實際上,“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雖然表現形式特殊,但它們均是根植中國文化土壤、描繪中國人物、講述中國故事、傳達中國砥礪奮進精神的作品。此外,相較于其他歷史時期,“十七年”的中國科幻更加全面且精準地預言了我們當前的現實生活。

    在“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中,這種對科技,尤其是對科技發明的向往之情極其強烈。當然,這種向往并沒有走向魔法化或者像古典技術幻想般缺乏自洽邏輯,轉而是通過構建科技烏托邦的形式,去想象社會主義未來的最終形態。其最突出的表現就是人人吃飽穿暖、城市化全面覆蓋、日常生活充滿科技化元素。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葉永烈的《小靈通漫游未來》風靡全國,這部小說實質上是一部游歷性的發明創造小說,多年過去,讀者仍對其中小汽車大小的西瓜和足球大的番茄記憶猶新。對巨大、巨量農產品的描述其實在“十七年”時期的科幻中已有體現。剛成立的新中國百廢待興,人民還在溫飽線上徘徊,吃飽穿暖成為了最為迫切的訴求,因此借助科技力量達成未來糧油不愁的美好生活是當時科幻小說主要描述的內容之一。1956年,遲叔昌發表科幻作品《割掉鼻子的大象》,故事講述“我”受邀到位于戈壁的國營農場進行豐收新聞的采訪,卻意外地遇見了人們在追逐觀看一群沒有鼻子的白白胖胖的大象,“我”帶著各種疑問最終見到了國營農場的老同學李文建,他為我解釋這是國營農場的新型農產品“白豬72號”,并帶我參觀了國營農場的其他奇跡,還讓我品嘗了新品種豬肉做成的美味菜肴。這一作品在當時引起極大反響,部分讀者甚至認為遲叔昌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預言了大躍進時期“肥豬賽大象”的狀況。盡管大躍進時期的浮夸風違背了生產規律,但其背后所折射的期待是對豐饒物質生活的向往。除《割掉鼻子的大象》外,“十七年”時期類似的小說還有魯克在1960年發表的小說《海底魚廠》、王國忠在1961年發表的《海洋漁場》等作品。

    農業是中國的基礎產業,除養殖業外,種植業也在“十七年”時期的科幻小說中得到了想象性的表達。1963年,魯克的小說《雞蛋般大小的谷粒》問世,顧名思義,作者通過構想中的農業科技,讓谷物單粒成長迅速且巨大,然后快速地解決人類的溫飽問題。同樣,在蕭建亨1962年的科幻作品《蔬菜工廠》中,未來中國的農作物種植,完全形成了自動化、快速化的產業鏈條模式。1963年,王國忠的科幻小說《春天的藥水》發表,又從農藥與催化劑的角度切入對未來中國種植業進行了創想。上述種種關于農業的科學幻想現在看來可能略顯平庸,但是如果回歸彼時語境,這已經是十分超前的想象力表達了。當前讀者之所以認為“十七年”時期這類科幻略顯幼稚,是因為我們的知識經驗環境相較于70年前已經大相徑庭。追求全面小康生活的當代國人較難理解為何彼時作者要描繪體型碩大的作物,而以袁隆平院士為技術核心的雜交水稻科研團隊從上世紀80年代起就逐步解決了中國人的糧食問題,以科技強國的路徑達成了對“雞蛋般大小的谷粒”的擬換。因此,并非“十七年”時期科幻小說中的想象幼稚,而是70年來我國科技的迅速發展讓幻想得以介入現實。

    中國古有四大發明,今有新四大發明——高鐵、共享單車、移動支付與網購,這些在我們當代生活中習以為常的事物,在過去還是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存在。1957年,遲叔昌的科幻小說《旅行在1979年的海陸空》問世,暢想了20多年后國民便捷出行的種種場景。得益于中國高鐵在世界的領先地位,“千里江陵一日還”不再是文字中的浪漫主義,而每天經歷朝發夕至的當代國人也很難想象即便在30年前50公里山路都需要驅車大半天的時光。因為中國速度,幻想正不斷地變成現實。在《旅行在1979年的海陸空》中,遲叔昌還想象出充電汽車與交通工具上的互動機器人,并認為這些都是難以企及的未來科技。反觀當下,新能源汽車最近幾年已經成為國家綠色發展與環境友好舉措的新方向,充電站、充電樁隨處可見。而遍布商場、高鐵站與機場的互動智能機器人正與全息投影導航和VR設備相映成趣。這些在“十七年”科幻小說中處于想象力彼端的科技神話,如今已經成為了當代國人的生活日常。

    在“十七年”時期的科幻小說中,已經出現了對智能手機某些功能的描繪。嚴遠聞于1958年發表了《假日的奇遇》,其中開篇就描繪了主人公新新到樂樂家過暑假前打可視電話的場景。在嚴遠聞當時的想象中,可視電話是一種大型的放在玻璃罩中的裝置,使用該裝置需要一定的準備與流程。而今,視頻通話成為了當代國人即時交流的必備技能,并且操作方便簡單,實時直播已經從個體行為變成了風靡全國的文化產業。出門三件套也從錢包、鑰匙、公交卡簡化為“只要手機有電,便捷永不斷線”。值得一提的是,1958年由北京電影制片廠出品,與田漢話劇同名的電影《十三陵水庫暢想曲》在最后的半個多小時中,構建了社會主義未來生活的種種情形,其中包括蔬果繁茂、畜牧興旺、人們載歌載舞、有聲信件、可通話電視、乘火箭去太空等內容,這些場景透過黑白畫面傳達出屬于那個年代的張力。而今,在我們的藝術表達中,上述場景并不常見,是因為科技的發展已經將多年前的想象變為了日常,一切的快捷舒適,都得益于新中國成立70年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綜合國力迅速提高。

    當然,除農林牧漁與日常生活外,“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也關注重工業以及大國重器的制造。受20世紀中葉太空熱,尤其是蘇聯太空探索的影響,“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小說有很多將目光投射于太空。新中國科幻巨擘鄭文光發表于1954年的《從地球到火星》以及之后發表于1957年,斬獲莫斯科世界青年聯歡節大獎的《火星建設者》都將火星作為故事背景,展現中國人民的太空探索精神,這些作品在當時都掀起了火星觀測的熱潮。這一時期的科幻小說中對月球的好奇與向往也非常強烈,無論是早在1950年張然的《夢游太陽系》、1951年薛殿會的《宇宙旅行》中,還是在1955年鄭文光的《征服月球的人們》、1956年魯克的《到月亮上去》中,月球上的神秘景象與神奇的物理現象都被科幻作家們化作文字躍然紙上,滿足了讀者對陌生化世界的美學期待。

    除自然天體外,人造天體也是“十七年”時期中國科幻作家熱衷描述的對象,尤其是人造空間站。1954年11月,鄭文光在《中國青年報》上于23至30日陸續連載故事《第二個月亮》,該小說后于1955年收錄在文集《太陽歷險記》中。一年之后,于止(葉至善)也出版了單行本科幻小說《到人造月亮去》。兩個故事都以人造空間站為背景進行描寫,并且在小說中插入了詳盡的空間站剖面圖,讓讀者對這一航天器有了較為透徹地了解。此外,“十七年”時期還有部分作家創造性地寫出了天氣控制類科幻小說。1956年底,梁仁寥在《中學生》雜志上發表小說《呼風喚雨的人們》,是“十七年”時期較早涉足人工天氣控制的科幻小說。1962年,劉興詩《北方的云》將這一類科幻推向頂峰,小說的敘事大氣磅礴,講述了氣象控制站的科學家如何蒸餾并運送渤海海水,以解決內蒙古農業試驗站干旱的燃眉之急。

    上述“十七年”時期的科幻小說想象天馬行空,場景恢弘,為當時的讀者提供了徜徉思緒的空間。而今,科幻小說中的場景似乎離我們并不遙遠:大范圍天氣控制技術尚待開發,但小范圍天氣調節技術與小空間環境改變技術已日臻成熟;伴隨長征系列運載火箭運力的加強,天宮空間站也擬于2022年前后完成建造并投入使用;2004年,中國正式開展“嫦娥”探月工程,歷經15年探索,國家航天局表示于2019年年底前后發射“嫦娥五號”探月衛星,“玉兔號”月球車也已在月面完成了972天的探索工作;中國火星探測計劃已經公布,火星探測器已于2019年10月首次公開亮相,并計劃于2020年發射,在2021年之前登陸火星。科幻小說中的場景,已近在咫尺。

    中國的科幻傳統除關注器物層面外,還關注個體與群體的精神狀態,“十七年”時期的科幻小說也不例外。“十七年”時期的部分中國科幻小說語言通俗化、呈現形態稚嫩化、主人公多設定為少年兒童、預期讀者也是少年兒童,很多批評者認為這是文學價值降低的表現。實際上,這種現象卻反映出中國科幻獨特的中國性,即專屬于中國的未來觀。西方科幻,甚至于蘇聯、日本科幻,它們的未來觀是純粹的線性時間,未來即是時間的遠端。而在“十七年”時期的中國科幻中,未來觀是循環可復制的,它的落腳點是人,伴隨不同個體的成長,青少年們的生活經驗以及知識經驗最終會共同構成中國的光明未來。當然,以回環可重復的成長經驗所塑造的未來觀除了指向遠端,還能勾連歷史,從而引導我們當前的國家建設,譬如千年大計雄安新區以及“一帶一路”建設都是這種落腳到人的未來發展觀在新時代的具體表現。

    “十七年”時期的部分科幻小說同樣展示了我們的大國擔當與民族認同感。王國忠于1963年發表的科幻名作《黑龍號失蹤》,通過一個混合軍事、歷史與懸疑風格的故事,表達了中國對和平的熱愛與對帝國主義的抨擊。又例如童恩正在“十七年”時期的科幻代表作《古峽迷霧》中,通過一個三線并敘的歷史考古故事,揭露了一段資本主義的陰謀,還原了一段古川東巴人的遷徙史,還批判了西方本位主義并自信地肯定了中華民族的起源。這篇小說在當時激起了讀者極強的民族認同感,還有很多年輕人立志以后要從事考古相關的工作。上述種種,均是“十七年”時期科幻小說所傳達的正能量精神。

    中國速度讓幻想介入現實的時長變短,我們每天所經歷的日常和可期的近未來,確實難以被冠以科幻之名,但在回溯的目光中,當今生活已經被“十七年”時期的科幻小說全面且精準地預言。當下的中國科幻正在極力掙脫西方科幻傳統的束縛,并且嘗試討論宇宙、人類以及思維的終極,未來的讀者與批評者同樣會認為我們當前所寫的文字略顯拙劣幼稚,但也會感嘆于我們對未來事物所做的精確預言。因此,科幻小說的萌芽、發展、壯大與國家綜合實力的發展密不可分,而科幻小說的創作、傳播與接受,則是一個螺旋深入、不斷追求究極而漸次展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