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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都云作者癡 試解其中味

    來源:北京青年報 | 王建南  2020年01月03日08:49

    《大觀園圖》局部

    展覽:隻立千古——《紅樓夢》文化展

    展期:2019/12/20 - 2020/3/7

    地點:中國國家博物館北2、北3展廳

    常有人說: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針對西方人藝術賞析心理的形象比喻。而對于中國人,《紅樓夢》才是心中那一個久久都揮之不去的情結。這部奇書誕生之后的300年間,從最初的手抄本到木刻本,再到鉛印本及至多種譯本,《紅樓夢》早已成為人類共同的文化財富。書中各色人物悲歡離合的命運牽引著每一個讀者的神經,不管他們居住于何方。而該書作者的命運,尤其是最后的結局和歸宿,更是一個長期以來學術界研究的重點。

    2020年春節前夕,國家博物館“隻立千古——《紅樓夢》文化展”隆重開幕。本展涵蓋的文物、文獻、藝術品近600件(套),單件展品2000余件。分為六個部分,從創作背景、傳播歷程、文化影響及各方評價等多個角度對《紅樓夢》的創作過程及傳播渠道范圍進行了歷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回顧。我們不妨沿著展出的眾多文物,循著歷史的足跡,重溫曹雪芹這位文學大師的坎坷人生。

    追蹤躡跡:曹家的痛苦與榮耀

    眾所周知,中國的文學傳統源遠流長,由“詩三百”至《楚辭》,再至兩漢辭賦,繼而晉駢文、唐詩宋詞元曲、明清戲曲小說,一脈相承,千年婉轉,滋養了每一個中國人的精神,也塑造了每一個中國人的品格。《紅樓夢》誕生于清代“康乾盛世”的末期。作者是生長在“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中的貴公子。為了形象地說明這部帶有自傳性質的長篇小說產生的創作背景,展覽第一個單元匯聚了不同的實物,努力還原一個真實的時代氛圍。

    曹雪芹的先祖來自遼陽,有來自遼陽博物館的《東京新建彌陀寺碑記》和《大金喇嘛法師寶記》拓片為證。其上刻有若干曹姓官員的名字,特別是曹雪芹高祖曹振彥的題名。依據這幾塊重要碑刻,一個被關外滿族人俘虜后驅使奴役的漢族家庭發跡史漸漸明晰起來。

    原來,曹雪芹曾祖父曹璽的妻子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康熙皇帝的奶媽。因為這層關系,曹璽之子曹寅,也就是曹雪芹的爺爺成為了康熙皇帝的伴讀和御前侍衛。一幅曹寅書寫的立軸書法《行楷宿避風館詩》可以說明他從小伴讀玄燁專注臨習董其昌書法的效果。因為這層親密關系,曹寅由家臣轉為皇帝的心腹,有了掌握國家重要經濟命脈的機遇。

    展廳中有一幅《多鐸進南京圖》,記錄了作為江南重鎮的南京在1645年經歷的重大變故。當時的豫親王多鐸兵臨南京城下,守將趙之龍、駙馬齊贊元和魏國公徐允爵等人出城迎降。從此南京成了清廷所設江寧織造府所在地。當時江南一帶絲織業興盛,年產值達白銀1200萬兩,江寧織造是代表朝廷管理當地絲織業的官員。清朝第一任江寧織造就是曹璽,從曹璽到曹寅、曹颙,再到曹雪芹的叔叔曹頫,曹家已是三代四人擔任這個要職,受康熙恩寵58年。

    而另一位出身于滿清內務府包衣地位的李煦,是曹雪芹祖父曹寅的妻兄,雖然兩人都曾地位低微,卻因自幼服侍于康熙身前,而成了權力通天的那一群人。李煦同曹寅家族在康熙年間掌江寧、蘇州、杭州織造幾十年,又輪流兼任巡視兩淮鹽課監察御史,其間又充任康熙在江南的耳目,有密奏之責權,深得皇帝個人的寵信。康熙皇帝幾次南巡均由曹李兩家接待,可謂榮耀之極。然而外人在艷羨之余卻不知這正是沒落開始之時。因為迎接圣駕,曹家落下了巨額虧空,這為日后曹氏家族被雍正皇帝查抄埋下了伏筆。

    1712年7月,江寧織造曹寅偶感風寒,竟輾轉成疾,于7月23日身亡。臨終前向守在床前的李煦哀鳴“身雖死而目無瞑”。面對23萬兩的虧空,自然死不瞑目。李煦特上書奏請康熙暫緩治罪,給曹寅后代補上的機會。康熙念及舊情,批復由曹寅23歲獨子曹颙接任江寧織造。沒想到兩年后,他就病故了,留下一遺腹子,即曹雪芹。江寧織造一職由曹寅另一個兒子曹頫接任。這一連串的通信,都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提供的清宮奏折為證。至1722年康熙去世,雍正繼位,開始大規模清查錢糧,追補虧空。1728年,曹頫被雍正帝以“行為不端”“騷擾驛站”和“虧空”等罪名革職,家產遭抄沒。曹氏家族由盛極而衰的歷史清楚地記載于清宮檔案里,展陳于此展之中,今人讀來,噓唏不已。

    草蛇灰線:曹雪芹的辛酸與偉大

    曹雪芹由一個成長在“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的貴族少年到目睹家族衰微,直至沒落,再無東山再起之力,深切地體會到世態炎涼之悲,骨肉離散之痛,卻為他日后創作《紅樓夢》提供了絕好的生活素材和情感之源。因此,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認為《紅樓夢》的敘述“皆存本真,聞見悉所親歷”,該小說屬于一部自敘性創作作品。

    據清宮檔案記載,雍正七年,曹雪芹隨祖母奉旨遷回京城,朝廷“將賞伊之家產人口內于京城崇文門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間半,家仆三對,給予唐寅之妻孀婦度命”。至此,前后在江南長達六十年左右的曹家回京歸旗,曹雪芹隨其祖母李氏與母親馬氏離開了生活十三年的江寧。

    至乾隆初年,曹雪芹謀到一個職位,在一所專收宗室子弟的學校授課,每月可領到幾兩銀子和幾斗米。北京曹雪芹學會的研究資料表明,到了乾隆九年(1744年),曹雪芹開始創作《紅樓夢》(初名《石頭記》),這一年他30歲。

    關于曹雪芹的生平事跡,實在難覓蹤跡。后人細查《紅樓夢》脂硯齋評本中若干評語才稍稍獲取一些零散線索。約在1746年上下,30歲出頭的曹雪芹移居北京西郊,繼續他的創作。他到底居于何處呢?現場展陳的三塊斑駁墻皮也許可以鎖定其住處。寫有墨跡的文物來自當年坐落于西山腳下正白旗39號的一間老屋之中。1971年,北京二十七中退休教師舒成勛回到香山老宅居住。4月的一天,老伴陳燕秀獨自在家收拾西屋,搬床時把西墻灰皮碰掉了一塊,發現剝落的地方有墨筆寫的字跡。等舒成勛回來細看,是題詩與對聯,其中兩處落款,署名“拙筆”。后經張伯駒先生鑒定,題壁詩的書體、詩格應出自乾隆時期。展陳的墻皮中有一塊上書:遠富近貧,以禮相交天下有;疏親漫友,因財絕義世間多。橫批:真不錯。有記載這是曹雪芹友人贈給他的一幅聯語。

    這個發現與1963年西山的一位老住戶張永海的敘述大體一致。那一年文化部舉辦曹雪芹逝世200周年紀念活動,著名紅學家周汝昌等人到香山走訪考查。張永海說,據當地老人回憶,曹雪芹于乾隆十六年正式定居香山正白旗,四年后搬至鑲黃旗營上坡居住,最終葬在那里。圍繞這里是否為曹氏故居和墻壁詩是否出自曹雪芹親筆展開的大爭論持續至今。但是,1984年,還是在此建立了中國第一座曹雪芹紀念館。

    展廳現場按原比例搭建了位于北京植物園曹雪芹紀念館內題壁詩屋的場景。除了題詩,另有展出上世紀80年代被貴州省博物館購得的《種芹人曹霑畫冊》。經國家文物鑒定小組審定為乾隆時期作品,初定作者是曹雪芹。全冊為絹本設色,以寫意筆法勾畫有芋頭、蘿卜、茄子、西瓜、海棠、殘荷、峭石靈芝、漁翁等八幅。其中第六幅繪一個大西瓜,左側附行書七絕一首:“冷雨寒煙臥碧塵,秋田蔓底摘來新。披圖空羨東門味,渴死許多煩熱人。”落款為“種芹人曹霑并題”,鈐印一方,篆書“曹霑”。雖然有部分學者對曹雪芹與曹霑是否為同一個人提出質疑,但至少為我們提供了另一條追蹤《紅樓夢》作者的線索。

    從書法看,其中一些作品明顯受到晚明董其昌的影響,用筆雖不如董氏靈動,稍顯臃腫,但還是體態規范。康熙和雍正都熱衷于臨習董其昌字體,到了乾隆,才把元代趙孟頫奉為上賓。另觀畫風,寫意風格與明代中期的陳淳頗為相仿,有些筆墨,依稀可見八大山人的簡括筆意,足見曹霑在畫格上的高蹈追求。由大家族的貴公子淪落為京城的教書匠,再到西山腳下開荒種菜。由此畫內容可將曹雪芹友人寫給他的唱和詩有機聯系起來。如愛新覺羅·敦敏和敦誠兄弟曾于乾隆二十六年秋造訪曹雪芹住處,留下如“滿徑蓬蒿老不華”和“日望西山餐暮霞”之類的詩句。敦誠所作《佩刀質酒歌》一詩小序中記道:“秋曉遇雪芹于槐園,風雨淋涔,朝寒襲袂。時主人未出,雪芹酒渴如狂。余因解佩刀沽酒而飲之。雪芹歡甚,作長歌以謝余,余亦作此答之。”由此可知,曹雪芹好飲,然而最后十年在西山的貧寒生活有時竟到了“舉家食粥酒常賒”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曹雪芹仍在對《紅樓夢》進行潤色和修刪。史料記載說“披閱十載,增刪五次”。

    轉眼到了1760年,46歲的曹雪芹續娶芳卿為妻。展廳擺放了一對由北京紅樓夢學會收藏的書箱,向觀眾透露了曹雪芹再婚的消息。這對名為“芹溪”的書箱屬黃松木質地,箱面存有曹雪芹“為芳卿所繪彩圖稿本”等字跡,另有一首署名芳卿的悼亡詩。關于曹雪芹的死因,好友敦誠在《挽曹雪芹》詩中有一注云:“前數月,伊子殤,因感傷成疾。”原來曹雪芹因獨子夭折悲傷過度而去世。查閱乾隆朝社會生活記錄,有記載乾隆二十八年,北京城天花流行,死者以萬計。曹雪芹的愛子很可能因感染天花而死。學界對此看法比較統一,沒有太大分歧。

    由于資料散佚,關于曹雪芹的許多事情都無法真正厘清,甚至他的生卒年月都還存在諸多爭議。一般說來,曹雪芹的生年有1715年和1724年兩種說法,而曹雪芹卒年一般都認定是1763年,也有人認為是1764年。因為卒年相對來說比較準確,所以今人紀念曹雪芹大都采用逝世多少周年的說法。

    即便一切皆是謎團,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紅樓夢》的作者沒有百轉千回的人生閱歷是創作不出這樣一部偉大作品的。曹雪芹憑借著藝術家對時代的敏銳洞察力,在“茅椽蓬牖,瓦灶繩床”的蕭瑟環境中,飽含深情地回憶舊日時光里的人情與事故,藝術化地還原了當時的生活情景,以“詩家筆法史家之言”,創作出的史詩性巨著。正如清末黃遵憲所評:“開天辟地,從古至今第一部好小說,當與日月爭光、萬古不磨者。”法國《快報》周刊與其不謀而合:《紅樓夢》是“宇宙性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