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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這是科幻小說曾經的模樣 ——《達爾文之惑》三部曲評論

    來源:星云科幻評論 | 郭為無  2019年12月26日08:50

    《達爾文之惑》三部曲

    作者:韋火

    廣州出版社

    2019年8月

    當1859年達爾文完成《物種起源》時,他認為自己幾乎已經解釋了有關進化的所有問題,只有一個問題一直覺得很費解,那就是5.4至5.3億年前,古生代之初的早寒武紀生命大爆發——許多動物突然出現在化石記錄中,而在早期的巖層中卻沒有找到明顯的祖先。他在《物種起源》中承認自己無法解釋這一事實,這個至今都無法解答的謎題,也被稱為達爾文之惑(Darwin's Doubt)。

    《達爾文之惑》三部曲就以歷史上的謎題為起點,嘗試著探討、回答“達爾文之惑”與生命起源之謎,并在此背景下,構建了一個關于生命起源和太空探索殖民的故事,飽含了人類在災難、戰爭面前的大義大愛與文明精神。

    2063年,人類已經熟練掌握了根據基因“打印”生物體的“5D打印技術”,并將這樣一套系統裝載于飛船上,試圖向就近的一顆類地行星散播地球生命的種子。幾位主角在學生時代就是好友,又各自成長為生物、機器人、電子、軟件等領域年輕有為的人類精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殖民計劃的核心。反派們則用著與動保組織差不多的理由,試圖通過生物技術消滅人類,阻撓人類走向星際。

    于是,人類文明的首次對外殖民尚未飛出家門口就已經險象環生,機器人叛變、折躍空間來的小行星、地球毀滅等事件接踵而來。三本書對應著這場故事中的幾位不同主角和主線,但都被一條幕后真正的主線牢牢抓緊,前文埋下伏筆都能在后文得到不錯的照應,宏觀結構也把握得緊密嚴實,從近未來講起,最終在極遠的未來,以一個生命起源的暗示結束,也是作者對“達爾文之惑”提出的自己的答案。

    就一部太空歌劇般的長篇小說而言,書的內容中規中矩,閱讀體驗也差強人意:大家全員傻白甜、偉光正,按部就班地升級、出裝備、加光環,結構合理,敘事完整,劇情設計也基本符合我的預期推測。但重要的是,這是一本真正的科幻小說,故事自始至終緊密圍繞著科幻內核,在根本原則上,沒有犯下科幻掛靠于故事、科幻分離于故事的外行錯誤,而這正是大多數科幻長篇文學與電影中最常出現,也最難把握的關鍵失誤。

    可以說《達爾文之惑》是一部沒有明顯缺點的、各方面很均衡的老派科幻小說,老派到它不應出現在今天,而應該出現在上世紀的“黃金時代”時期,和《飛向人馬座》《生命之歌》等作品一同構想未來的人類愿景,并共同歌頌敢于犧牲、善惡分明的文明精神。2010年,隨著《三體3》的出版,劉慈欣以一己之力將中國科幻的上限拉到了世界高度,與此同時,也以一己之力宣告了至今以來國內科幻文學的天花板。

    此后,世界范圍的文學品味悄然轉變,《達爾文之惑》這般的星際史詩逐漸被人文關懷所替代,雨果獎、星云獎、國內的幾大獎,也更多的頒給了更為小家碧玉的作品。這種文化風向的悄然變革,離不開科學與技術對我們日常生活的逐漸滲透。當載人航天和空間站已經成為普羅大眾的晚飯閑談,交通、能源、電子等方面越來越快的技術爆炸已經是理所當然,傳統意義上的科技進步,對于普羅大眾逐漸喪失了新奇感。身為科幻作家,把前瞻目光從太空史詩放回到人文關懷,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因此,當今天的讀者翻開《達爾文之惑》,也許會油然而生一股微妙的情感:面前的書正是多年前大家剛開始科幻啟蒙時的典型作品,它用未解之謎為起點,講了一件太空冒險、善惡斗爭的故事。這在今天看來,也許會有一點點懷念味道,然而除非是一位讀書多年的老幻粉,對于《達爾文之惑》,恐怕都將難言有多喜歡。

    遺憾的是,沒有明顯缺點也意味著沒有明顯優點,這對于以“點子文學”著稱的科幻作品來說尤為如此。《達爾文之惑》的結構合理——也僅僅是合理;敘事完整——也僅僅是講完了個故事;緊密圍繞科幻內核——科幻作品本應這樣;劇情設計符合我的預期——作者的故事比較老套,基本沒有科幻的驚奇氣質。得益于作者相對深厚的科技知識積累,文中在某些技術環節上確實做到了嚴謹有道、可圈可點,但也正因為作者相對更高、更深的資歷與知識,反而導致絕大多數方面的設計、描寫、邏輯、推進,都變得視野狹隘而缺乏美感。

    例如,作者對科技的理解和運用。此處的“理解”與“應用”是兩種概念,前者反映出作者的知識水平,后者則更多表現了作者的文學駕馭能力。我雖對作者其人了解甚少,但不難想象,他相當長的時間內都在從事醫學或生物科學,作品中最重要的、貫穿了所有環節的“主線點子”,幾乎全部來自于醫學或生物學,這在一定程度上彰顯了作者對科技的“理解”。

    這本來并非壞事,王晉康的《十字》《水星播種》等中長篇,也以生命科學為核心,在科學和哲學方面都產生了相當充分的理解與探討。在“應用”過程中,王晉康憑借深厚的文字功力和思維高度,用科學點子來引出故事、設定故事,讓人物、創意、矛盾來推動劇情,如此讀來,故事圍繞于點子、點子服務于故事,二者和諧共處,相得益彰。

    但在《達爾文之惑》中,作者的“應用”功力出現短板,雖然對作品的整體結構把握出色,然而在三本書的漫長故事中,作者的眾多科學創意,大部分都沒能適當的服務、融合于故事,反而被簡單粗糙的用“某某新發明”“某某新儀器”來體現,并隨之出現了大量“用新發明推動劇情”、甚至“一段劇情只為提出一項新發明”的冗余片段,這不僅增加了讀者的閱讀成本,削弱閱讀體驗,也是對作者文學功力的遮掩,是本書中值得嘆息的最大缺憾。

    科幻本就是一門跨學科、高要求的綜合藝術,長跨度、大背景科幻小說的創作,更是一場針對作者在各類科學全方位理解的深度考驗,作者對科學理論之理解的全面性,更優先于對某一領域掌握的專業性。阿西莫夫在《基地》中假想出了一門“心理史學”,來設定、支撐后續的宏偉故事,當你逐漸讀入正文,會感受到小說魅力并非來自所謂“心理史學”的學科有多完善、多詳細,而是阿西莫夫在社會學、哲學、文學、科學等領域的全面理解,以及將這眾多元素融合為一部小說的精妙把控。在《達爾文之惑》中,能夠看出作者有一定的文學功力,此前應當有過科普或學術作品的創作經驗,多半還有所成果(出版、發表等),但面對一部長篇科幻文學的要求角度,在此方面還是稍顯生疏,讀來似乎有力使不出。這也是科幻文學創作過程中很難把握的一處尺度:作者必須要對科學技術有了解,卻又不能太了解。前者讓作品邏輯嚴謹,故事合理,后者又往往讓作品一葉障目,毀于自己對知識面的盲目依賴。

    《達爾文之惑》并非是一部爛書,它文筆樸實,劇情合理,閱讀體驗流暢,它存在的方方面面的缺陷,是國內科幻長篇、科幻影視劇本長久以來難以避免的,絕非一家之過。相比于人文、虛擬、缸腦等更現實、更易駕馭的題材來說,星艦與文明顯然體量太大了,很容易陷入網文風與假大空,更何況前面有個劉慈欣橫在那兒,總會讓讀者不自覺地將面前作品與《三體》相比。

    《達爾文之惑》,正如前文所說,更大的價值在于其視角和站位:它出自一位60年代的陌生作者,選擇了即將被主流文學氛圍拋棄的大氣主題,使用著老作家們最常用的老派文筆,向讀者講了一個科幻作家們曾經最愛講的老故事,贊頌了人類在災難和機遇面前的大義大愛與犧牲精神。也許大多數人已經不再想看人類毀滅、星辰大海,也許只有少數人還會懷念黃金時代的星艦與傳奇,也許讀者會覺得《達爾文之惑》寫得又枯燥又難看,然后懷疑我收了錢,但這正是一本曾經最普遍、最標準的科幻小說的模樣,總會有人愿意再次見到這樣一部作品,用過時、老派的語言,不緊不慢地把一場太空冒險娓娓道來。

    【作者簡介】

    郭為無,重度科幻愛好者,重度游戲玩家,“火馬科幻”主筆,鄭州大學科幻協會最后一屆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