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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少兒科幻價值體系雜談

    來源:中國科普作家協會(公眾號) | 馬傳思  2019年10月24日16:39

    1.

    當今,科幻文學和科幻影視的閱讀與欣賞已經成為一股熱潮,特別是在大中小學校園,除學生出于興趣而進行的自發閱讀外,還有兩種帶有一定組織性的渠道:一是由部分學科教師出面組織的科幻閱讀,以課程的形式進行推動;二是以學科教師為輔,而以學生為主體組建的各種科幻社團,以社團活動的形式來推廣。

    但是,在這股看似日漸高漲的科幻熱潮面前,我們或許需要思考一個基礎性的問題:對于少年兒童讀者來說,為什么要讀科幻?有人說,因為科幻有利于開發想象力。

    這一點當然沒錯。想象力的開發非常重要。一個沒有想象力的民族,將會沒有未來——這句話雖然比較武斷,但想象力是人類文明發展所需要的創新意識、創造能力的源泉,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再怎么強調想象力的重要性,都不為過。

    也有人說,科幻有利于科學思維和科學精神的傳播。確實,科學精神的傳播在中國當前仍有強調的必要。這些年我們國家經濟科技雖然發展迅速,但在很多尖端科學研究領域,仍然與世界先進水平存在較大差距。從這個角度來說,從小學會用科學思維面對生活,探索宇宙,培養科學精神,這不僅關系到每個人的成長,也關乎整個民族的未來。

    還有人認為,科幻閱讀是件很時髦的事,能證明自己跟得上時代浪潮的變化。這當然也不見得是壞事。畢竟,閱讀對青少年和兒童價值觀的塑造,能發揮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全民娛樂的年代,各種社交媒體借助于多樣化的技術手段,精確瞄準人性的弱點,進而誘導、入侵和控制人們的精神生活。在這樣的時代精神狀態下,閱讀(包括科幻閱讀)能為我們打開通往獨立和自由的精神世界之窗。

    然而,科幻閱讀帶給我們的僅僅只是這些嗎?或者說,這些元素該如何組合成一個多元價值體系,在這個體系中,各種價值取向又應該擱置于何種維度?

    2.

    筆者認為,對于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從一個更大的維度去思考。

    科幻文學首先是一種文學類型。那么文學的價值是什么?這種價值觀又如何在科幻文學中得到繼承和發展?

    眾所周知,文學的“價值”指文學作品里必要的思想和精神價值,指作品“在題材內容、思想意蘊、藝術形式、審美取向等方面,表現出來的一種文化傾向和文化意義”[1]。文學價值決定文學作品的質量,它包括審美、思想、倫理等多個方面。“而核心價值觀念就是文學和作品呈現出來的那些最重要的文化理念。它是文學的一種‘內核’和‘生長點’。”[1]核心價值觀念是在文本中起到支配性作用的理念。

    在文學發展史上,文學從來不會固守同一個價值標尺,“文學在一種文化的價值建設的全過程中始終全面承擔著價值生成、價值判斷、價值傳播、價值演化、價值消解、價值更生等系列功能。”[2]

    今天我們重新談論“文學價值”這個話題時,高爾基是一個不能被忽略的名字。他曾經在一次談話中提到“文學就是人學”。后來這個觀點傳至我國,被華東師范大學的錢谷融先生加以精練,寫成了一篇論文《論“文學是人學”》。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這篇文章給他帶來不小的波折。但時至今日,這個觀點依然具有生命力,成為當代中國文學經典命題之一。

    按照學術界的意見,所謂“人學”是一門綜合性的人文社會科學,“它主要以人性、人生意義及人的行為準則為思考對象,是以人性論為核心,兼含人生觀、人治論、人的社會理想論而構成的一個有機思想體系。”[3]作為人類精神活動的產物之一,文學同藝術、哲學、宗教一樣,是一種特殊形態下的人學。換句話說,“文學是依靠人類的審美觀照能力和情感表達能力,全面、深刻地把握、描述、傳達人類現實生活,也提升、改造和培育人性。”[4]雖然對于文學的核心價值到底是審美價值還是倫理價值,評論界尚未有定論,但我們不妨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在文學作品中,不管哪種價值優先,只有當這些價值維度有機融合,才能最終組合成一個立體的“人”字,是為“人學”。

    這樣來看,真正能夠打動人心并且具有長久生命力的文學,一定是因為它對“人”的書寫,對情感生命的豐富和升華,以及對人性高光的引領和追尋。

    3.

    如果我們把“人學”比作文學的根基,那么幻想文學是如何在這一根基之上發芽開花,呈現出其獨特的價值取向,進而建構其價值體系的呢?

    按照通常的定義,幻想文學是用超現實(即幻想)的手法來表現現實可能性的文學。“幻想性”和“真實性”這兩個看似矛盾的詞語,構成了幻想文學的內在張力。一方面,它需要用“想象力”支撐起一個幻想的世界;另一方面,這個幻想世界在細節和邏輯上又必須具備真實性。

    首先說說“真實性”。幻想文學的一個基本原則是“賦玄虛以實感”,這也是我們明知道幻想文學是虛構的,卻能夠沉迷于其中,并被其打動、感染的原因。

    而“幻想性”,即想象力,是幻想文學的另一基本原則,是它的核心價值之一,也是幻想文學區別于其他文學門類的鮮明特征。

    少年兒童時期,是一個想象力非常活躍的時期。這個時期的思維活動和思維模式中,帶有萬物有靈論的色彩,往往容易模糊現實與幻想的邊界。而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對現實規律的認知越來越多,并逐漸將其內化于精神活動之中。于是“邊界意識”會逐漸增強,他們會學著把很多不符合社會現實規律和社會倫理法則的內心欲求和最本真的想法“關進籠子”,把那些看似缺少實際效用和實踐可能性的幻想驅逐到“心靈的邊疆”。所以到了這個階段,想象力就顯得難能可貴。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在談論幻想文學(包括科幻文學)的價值時,經常會提到其有利于少年兒童想象力的開發。或者用一種形象的說法:幻想文學是對每個人先天擁有的想象力的一種增強裝備,使之能夠穿行于現實且光芒不至于被磨損。

    我曾在另一篇雜論中談道:想象力是利用“思維之矛”,對人類社會已知事物和已有經驗進行拆解、重組與再造。[5]

    想象力的核心內涵是“跨界思維的培養”,就是能夠跳出常規思維的束縛,讓思維邊界得以大大拓寬。常規思維意味著對現實世界各種規律的認可,而跨界思維則意味著對這些規律的打破。

    但是,跨界思維并不意味著想象力可以脫離“現實的牢籠”。這就涉及想象力的另外一個特點,那就是“想象可以是無邊的,但不能是無根的”。這里所謂的“根”,其實就是“現實”,就是現實世界及各種現實規律。想象力不是脫離現實的天馬行空,從來源來說,它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植根于現實。但它又以顛覆而非屈從的姿態來關照現實,從這個角度來說,想象力其實是一種所謂的“增強現實”。

    在我們對想象力的討論中,上述觀點已經成為共識。但在我們談論青少年想象力時,我們還需要注意一點,如同上文所言,我們在談論任何類型的文學價值時,都不能拋棄了文學的核心價值這一根基。從這個角度來說,無邊的想象力還應該有其指向性。這就涉及想象力培養的另外一個特點:對于青少年和兒童讀者來說,它還應該是有目標的,那就是情感生命的豐富。換言之,在無邊的想象背后,一定要有一種事實邏輯指引著它,回歸于豐富的情感生命。只有實現了想象力與情感生命的圓融對接,這種想象力才真正具有了生命的厚度,它的價值才能得到彰顯和增強。

    4.

    作為幻想文學中的一種,科幻文學同樣高揚想象力的旗幟,但由于其“科”的屬性,又決定了它能夠建構自身的價值體系。

    從瑪麗·雪萊創作《弗蘭肯斯坦》開始,科幻文學一路前行,離不開科技突飛猛進的時代背景。憑借著技術,我們第一次“親眼”目睹了黑洞的真實存在;憑借著技術,我們在延長壽命方面成效顯著。除了上述技術,還有基因移植、人機結合、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技術。因為技術,之前種種只能想象甚至不可想象之物,飛速地撲進我們的生活之中,把我們的生活裝扮得如同五光十色的萬花筒。

    另一方面,也因為技術,我們面臨著很多前所未有的問題:生物醫學發展引發的倫理問題;太空探索使我們發現,人類文明面臨的來自外星文明的風險似乎并不是空想;人工智能飛速發展引發我們對文明發展路徑改變的擔憂。誰也不知道我們并不完美也不牢固的社會結構、資本結構等方面,會因為哪種技術的突破而被顛覆。借用海德格爾的一句話:人是被“拋到”這個被蜂擁而至的技術碎片化了的世界之中的。

    在中國科幻文學發展史上,“科幻現實主義”曾經是一個帶有一定指導性的概念。后來,吳巖創造性地提出“科幻未來主義”的概念。從某個角度來說,“科幻現實主義”是借助于科幻的手段來關注社會表象后的真相,而“科幻未來主義”是立足于現實面向未來的無限種可能。但不管如何,它們都在強調科幻文學與技術時代的緊密聯系,都是對時代精神的再現,只不過它們是以科幻所特有的想象力,以抽離、變形的方式來加以實踐。

    也因此,有人甚至認為科幻文學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現實主義文學”,它對現實的揭示、挖掘與抗爭,不僅比傳統現實主義更加有力,連各種先鋒文學也相形見絀。

    綜上所述,幻想文學對其核心價值之一的想象力的張揚,在科幻文學中得以延續,又因其“科”的屬性而特化。

    進而,科幻文學以想象力為媒,建構起獨特的審美價值和思想價值。在審美價值方面,它塑造出邏輯自洽的世界觀,在此世界觀的基礎上,要么呈現某種“科學奇觀”,要么進行某種“思想實驗”。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因其陌生化效應和疏離感,給讀者帶來思維的洞穿和心靈的震撼。

    在這個方面,少兒科幻和成人科幻并沒有明顯的界限,只是在程度的深淺上有所區別。在楊鵬的代表作之一《校園三劍客》系列中,我們能看到作者通過精心構思一個個科幻故事來開拓想象力,在少兒讀者市場上引起了持久的反響。而王晉康同樣將其“核心科幻”的創作理念融入少兒科幻創作中,發表了《真人》《少年閃電俠》等作品。

    但另一方面,如同我們在談論想象力時所說,對于少兒科幻而言,科幻文學的想象力,最終要指向情感生命的豐富與升華。換句話說,少兒科幻或許還應該關注一個問題:在這樣一個技術突飛猛進的時代,我們的生活該怎樣繼續,我們的靈魂該如何安放?

    其實很多優秀的成人科幻,在這個方面帶給讀者的震撼非常強。它們通過在情感生命的豐富這一維度上的努力,讓作品朝著哲學思辨的方向發展。但更多的時候,成人科幻對這一點并不是非常關注,甚至有論者認為科幻文學是可以“沒有人”的。

    考諸科幻文學發展史,會發現這個論斷基本符合事實。在科幻文學100多年的歷史上,諸多科幻作家通過對未來戰爭、異想天開的旅行、瘋狂奇異的發明等題材的書寫,精心搭建世界觀,致力于營造陌生化、疏離感。在作品所描述的宏大的時空維度中,在冷酷無情的宇宙鐵律面前,作為個體的“人”是沒有價值的。

    或許也正是由于這一點,對于主流文學界而言,幻想文學包括科幻文學最大的價值,主要在于其想象力,別的方面都相對薄弱。這一觀點當然帶有比較明顯的“鄙視鏈”的色彩,這也讓很多科幻界人士耿耿于懷。

    當然,也有論者說,科幻文學從產生開始就是一種邊緣文學,沒必要為了迎合主流文學的眼光而去改變自身。這種說法也有其道理。但我們或許要注意的是,如果說在成人科幻中,“人”這一維度可以缺失而不構成致命的缺憾,那么在青少年和兒童科幻上,這一維度一旦缺失,作品就會因失去其厚重感而飄忽輕浮。如果這樣,少兒科幻就變成了成人科幻的低配版。

    也正因為對這一維度的關注,少兒科幻與主流文學價值觀的關系更近。優秀的少兒科幻,在關注少年兒童心靈成長這一方面,并沒有缺位,反而因為其無可比擬的想象力,無限寬廣的時空觀,能夠拓寬少年兒童讀者的心靈空間,由此成為兒童文學中的獨特一域。這或許也是一些少兒科幻作品能在主流文學界得到較高認可的原因。

    我的新作《圖根星球的四個故事》是我在少兒科幻的一本嘗試之作。該書通過復調式結構,講述了四個不同人物的故事,第一個故事描寫了一個少年歷盡艱辛尋找失蹤的父母,最后卻走向死亡的悲劇;第二個故事寫了圖根人首領被綁架的陰謀和一個種族歷史的轉折;在第三個故事中,兩個智慧種族的沖突,借助一個被診斷為重度妄想狂患者的士兵的內心沖突得以呈現;最后一個故事,則寫了人工智能擁有的超凡神力和“視萬物如芻狗”的冷酷無情。相比我之前的作品,這部作品基調比較沉重。但在這些沉重的故事背后,我想寫的是在強大而冷酷的宇宙鐵律面前,人類維持自身存在價值的特質,類似于信仰的崇高情感。我不知道這樣的嘗試是否談得上成功,但在我看來,這種對愛的堅守,對信仰的追問,是我們應該向少年兒童讀者傳遞的主要價值觀之一,因而它也是值得作為作者的我們去努力探索和開拓的“邊疆”。

    綜上所述,少兒科幻賴以建構其自身特質的,或許正在于成人科幻所不屑或不能的“情感生命體驗”的維度。換言之,少兒科幻中的想象力(媒介)是以顛覆、抽離的姿態來關照現實生活(出發點),來營造科學奇觀(科幻設定和世界觀的構建),來進行思想實驗(思想主題的注入、滲透與彰顯),進而將之內化為少年兒童讀者的情感生命的豐富與升華(人生觀的豐富)的。這樣的少兒科幻作品,不僅能以其恣肆汪洋的想象力來吸引人,還能以其嚴謹開拓的科幻創意來震撼人,更能以其溫暖深厚的人文情懷來打動人。

    作者簡介

    馬傳思,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少兒科幻重文學流派代表作家,主要作品有《冰凍星球》《奇跡之夏》《圖根星球的四個故事》等。作品獲第八屆、第九屆全球華語科幻星云獎最佳少兒中長篇小說金獎,入選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2018年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百種優秀出版物”、中國出版協會“2018年度中國30本好書”等。

    參考文獻

    [1]段崇軒.關于文學核心價值觀的審視與對話[N].人民日報,2012-06-12(24).

    [2]楊中宇.文學的核心價值[J].中國大眾文學學會會刊,2009(09):32-33.

    [3]朱貽庭.倫理學大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

    [4]王臣申.文學經典的核心價值[EB/OL].(2014-06-27)[2016-7-4].http://www.tc13822.com/bk/2014-06-27/76669.html.

    [5]馬傳思.想象力與世界觀:少兒科幻創作談[J].科普創作,2018(3):68-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