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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科幻怎么寫下去

    來源:天涯雜志(公眾號) | 楊慶祥  2019年10月11日09:59

    2019年初,國產科幻電影《流浪地球》以其高質量的制作獲得了良好的口碑和讓資本驚喜的利潤,以至于有輿論認為這意味著中國科幻時代的來臨。但接下來2019年8月上映的《上海堡壘》卻以其粗制濫造而讓觀眾大跌眼鏡,以至于網上流傳著一句酷評:“《流浪地球》為中國科幻電影打開了一扇大門,《上海堡壘》又把這扇門關上了。”因為《三體》獲獎以及眾多科幻作家的努力而開創的“科幻黃金年代”似乎正在呈現它的另外一面,固然國家意識形態的肯定和資本的逐利流入為科幻的發展注入了強大的外力支持,但實際上有思考能力的科幻從業者——其中主要以老中青科幻作家為主體——都明白,支撐“科幻黃金時代”的核心動力不是那些外部因素,而是扎扎實實的作品,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推陳出新的優秀作品,如果不能在既有的題材、主題、構想上展現出新的質素,科幻也就很難繼續進步。這應該不是我一個人的觀感,而是一種普遍的感受。我在很多次活動上聽到青年科幻作家言必劉慈欣,言必《三體》,然后我就很好奇地問為什么?因為在所謂的嚴肅文學圈,并沒有青年作家言必談莫言、余華這樣一些經典作家。青年科幻作家的回答是,在科幻文學界,劉慈欣及其《三體》已經不是簡單的經典化的存在,而是不可超越的高峰。在深圳參加的一次科幻文學會議上,青年作家私下和我交流是提到了一個觀點:與嚴肅文學寫作不同,科幻文學對于題材甚至是創意的依賴是非常嚴重的,往往是某一個題材或者“點子”被用過一次,就不可重復使用了。在這種情況下,尋找新的題材和“點子”就變得非常困難。重復性的寫作幾乎沒有意義,一些青年作家普遍表現出了一種“難以為繼”的困惑和焦慮。在這種情況下,提出“科幻怎么寫下去”這樣的問題,也許并不顯得很冒昧。下面我將結合《天涯》這一期刊發的青年科幻作家專輯的作品來拋磚引玉,以期引起討論。

    寶樹的《退行者》處理的是科幻文學的重要母題——時間。從最早的“紙漿雜志”時代,時間就構成了科幻寫作的一種裝置,以致于我們現在一提到科幻,立即就會想起“時間旅行”之類的主題。在《退行者》里,寶樹沒有去描繪一種未來的時間,這是傳統科幻的重要著力點,相反,寶樹以逆行的方式,將時間的方向倒置過來,這種處理方式在他的《時間外史》中已經顯現。在“退行”的時間里,主人公發現了“時間”和“生命”的“不可逆性”,關于時間的思考已經接近哲學的反思和追問,“人”在時間里脫落,成為了書寫的中心。這是對科幻文學唯技術論的一次反撥。

    陳楸帆的《偽造者Z》處理的是人工智能與寫作的關系。可能是受到最近幾年人工智能熱的啟發,陳楸帆在《人生算法》里已經開始實驗人工智能與人類寫作的合作。在《偽造者》里面,他更是直接設計了一個“偽造”的故事,以“不存在之手”來書寫文學。寫作僅僅屬于人類嗎?在陳楸帆這里答案顯然不是,這部小說可以視作是關于科幻小說的“元小說”。我對陳楸帆的這種寫作充滿興趣。

    郝景芳的《積極磚塊》是一部結構很精致的反諷小說。在一個類似于“美麗新世界”的小鎮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不被允許的,只有“積極”和“快樂”才可以存在。但實際情況是,當“積極者”脫掉自己的面具,才發現內心的消極和沮喪,外表的光鮮并不能掩蓋內在的腐敗和恐懼。這部小說將反諷和童話結合起來,是很典型的“軟科幻”的嘗試。

    飛氘的《奧德修斯之音》則設想了一個“大衰退”時期,在這個時期,人們放棄了改造和拯救的努力——這種改造和拯救曾經是科幻黃金時期的書寫沖動。所有的人無所事事,在百無聊賴之中聽著來自“奧德修斯”的“誦讀”之音。對這種聲音的解讀,導致了不同的派別,但無論他們的理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文明寂滅的事實。飛氘同樣使用了一種反諷,但是他的反諷不是情節性的,而是通過語言的夸張和游戲來完成。

    江波的《魂歸丹寨》像極了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小說。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在一次回鄉中聽到了古老的召喚,他在迷醉的狀態中見證了神話的“真實性”,于是他重新返鄉,并找到了生命的價值。這部小說里有一種原始性的鄉愁,同時又試圖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這種原始性。如果說心理學實驗帶有某種科幻性,那么,將這種科幻性植入到原始神跡中去,是這部作品的探索。

    張冉直言他已經很久沒有寫作了,個中的原因不詳。但是他在此依然提供了一組別有意味的“科幻小品”《未世》(點擊標題閱讀)。《琴童》和《燈船》有古典的色彩,很明顯借鑒了《聊齋》的筆法,如果要命名的話,或許可以稱之為“科幻鬼小說”。《殘鋼》和《孤鐵》則討論的是人與物質的關系,對這些關系的描述帶有非常罕見的“人本主義”的溫情。

    從上述幾位作家的寫作來看,我們發現相對于劉慈欣、韓松等人,青年作家在寫作的題材、處理的主體上呈現了一種多樣性,這種多樣性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對技術的信任和不信任;對人和機器關系的確定和不確定;對物質和元素的可知與不可知;對文明世界的渴望和厭棄。他們試圖通過不同的方式來破壁,借鑒現實主義的、古典的、現代派的各種手法(典型、鄉愁、反諷、筆記體)來激活科幻寫作的多種潛能。毫無疑問,任何一種探索和實驗都值得期待。對我來說,科幻怎么寫下去的答案不存在于作家、批評家和資本家的規劃,而是存在于這一部部具體鮮活的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