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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張宗祥先生留下的影抄書

    來源:文匯報 | 鄭紹昌  2019年09月06日07:32

    原標題:張宗祥先生留下的寶貝——兼談影抄書的價值

    張宗祥先生抄的書,除了必須是重要而有價值的書之外,還必須是孤本,或難得一見的珍本、善本,獨一無二的稿本等等。

    張宗祥先生的一生為保存、弘揚我國傳統文化作出了不懈努力,取得了豐碩成果。這是一筆寶貴的文化遺產。除了補抄、手校《文瀾閣四庫全書》的巨大文化工程,他還留下了著作60多種,500余卷。特別是他親手抄校、輯錄善本、珍本、孤本古籍280多種、2100余卷。其中瑰寶即影抄宋元刻本,即將以高仿真、原尺寸套色印行出版(《張宗祥影抄宋元刻本影印叢書》),此誠學術界、出版業、圖書館及古籍愛好者所值得慶幸之盛事。

    張宗祥先生影抄宋元刻本具有寶貴的文獻價值、重要的學術價值和考據價值。這套叢書的出版對繼承并發揚中國的優秀傳統文化具有深廣的現實意義。

    張宗祥先生于1919年任京師圖書館主任(即今國家圖書館館長),其時正值清政府皇家秘籍轉變為公共圖書的關鍵時刻。他負責接收清理屬于皇家天祿琳瑯秘籍的三個部分的全部典藏。第一,是皇宮內苑藏書,包括宋元明清的譜牒、檔案和藏書;第二,是內閣藏書和檔案;第三,是翰林院藏書(大都已損失,不過還追回了部分《永樂大典》)。此外,還有采進之書,其中最重要的是8000卷敦煌卷子。介紹這一情況是想說,張先生一生所抄近萬卷書(今存2000多卷),沒有一卷是隨便抄的。他抄的書,除了必須是重要而有價值的書之外,還必須是孤本,或難得一見的珍本、善本,獨一無二的稿本等等。張老先生不僅幾乎讀遍中國古籍,而且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幾乎讀遍了所有版本。他留給我們的2100多卷書,卷卷都是從中千挑萬選的寶貝。再有,一部分底本已隨故宮博物院和中央圖書館遷臺灣時帶走;另一部分留在民間的底本也作為“四舊”被糟蹋殆盡,所以留下的這批“寶貝”就更加珍貴,更有必要出版流傳,開發利用了。

    茲再就《張宗祥全集》中所含諸書,擇要介紹如下:

    《水經》三卷,漢桑欽撰,明楊慎輯;影抄明刻本。

    《水經注》四十卷,北魏酈道元、善長撰;影抄宋刻本。

    所謂“影抄”,相當于今日之彩色照相版,字體、尺寸、版式、鈐印甚至蠹孔、蛀斑一一照描。此二書關系到近二百年來,至今仍在爭論的一件學術上的大公案。《水經注》是中國古代有名的地理書,但在1000多年的流傳中,輾轉傳抄,經文和注文混雜,弄到讀不懂、講不通的地步。這部書講到100多條大河及1200多條支流;經注混雜的地方有500多處。到清乾隆年間,杭州人趙一清發現了一個以前治《水經注》的人未見過的本子,據此找到區分經注的方法,并將此事向全祖望請教。全祖望花了五年時間校訂,到死沒有完成。趙一清接著又做了九年,也死了,也還沒有完成;但留下了一部趙校全注的《水經注》本子。到修四庫全書時,浙江省就把這部趙校全注的《水經注》進了上去。四庫館臣一共60人,清一色的翰林。后來人手不夠,又增加了五人,三個進士、兩個舉人。其中的一個舉人名叫戴震,字東原。他雖只是舉人,但學問和才華卻是全部館臣中最拔尖的幾個之一。他負責的是周禮和古代算學的部分。他自己一向研究 《水經注》,此時聽說宮內有一部很好的《水經注》而且皇帝還特地題了詩,于是他提出申請,要求看一看此書。但上面認為:從翰林手中把書調給舉人,不行。因此戴東原始終不承認看過趙校全注的《水經注》。四庫成書、散館后,戴自己出資刻了一部《水經注》。1777年,戴東原死,此時趙已死了13年,全已死了23年。爭論是從他們的學生輩開始的。爭論的一方說戴抄襲了全、趙的研究成果;另一方則盡力為戴辯白,說他沒有抄。前者有魏源、王國維、余嘉錫等,后者有段玉裁、胡適和日本的森鹿三等人;中間還有息事寧人的,有梁啟超、張元濟和張宗祥先生。張宗祥先生抄錄的 《水經》不帶注的單行本,從未見過著錄,是所有卷入爭論者所未見。宋版《水經注》雖然不能解決爭論的所有問題,但也一定有助于問題的解決。2003年,浙江大學陳橋驛教授在《水經注圖》一書的序言中,專門談到了這場爭論,但沒有提到張先生的無注本《水經》。此書的影印出版將受到地理學界尤其是國內外研究《水經注》的學者的極大關注。

    《世說新語》三卷,宋劉義慶撰,梁劉孝標注;影抄北宋本,日本內閣藏本。

    《合校世說新語》三卷,譜一卷、考異一卷、注引書目一卷、佚文一卷。

    今本《世說新語》為六卷本。此書三卷本國內從未見著錄,可能唐代已流入日本。每卷前后有“金澤文庫”印記,首頁有“秘閣圖書”、“帝室圖書”之章。據說為未經后世增損的真本,其可寶貴亦人所共賞。清末,由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田伏俁從日本內閣影抄攜歸。1938年在武漢從徐行可手中影錄。今徐本已不知去向,是冊極可寶也。

    合校本《世說新語》由張宗祥先生以三卷本、陸游十卷本、王世懋刻本、凌瀛初刻本、汪氏考異、諸家譜系及唐寫殘卷,歷時30余年校補寫定,真可謂力求盡善盡美者也。

    《周曇詠史詩》三卷,唐周曇撰,影抄北宋或晉天福本。

    明權相嚴嵩被抄家時,得宋版書6853部。傳至今日全世界所存不過1000部左右,又多為殘本和復本,而且基本上為南宋刻本,能確定為北宋本的僅僅十幾種。此為北宋本,或為更早于北宋的天福本,其寶貴可知也。

    《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四卷,宋蘇東坡撰,影抄宋本。

    此本抄于1919年前后,原書缺一頁,由張宗祥據別本手寫補全。為將此書刻版,張宗祥將手寫的《李長吉詩集》書版賣掉。今長吉詩集的書和書版均已佚失,而《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的書版被時任教育總長的傅增湘買走,后攜去臺灣,今存否不詳。書中有山海經詩13首,第十一首詠精衛,有一句為“形夭無千歲”,但有人認為此句是“刑天舞干戚”。這一爭論起自南宋,至今未有結論。爭論雙方所根據的只是宋以來的筆記資料,誰也沒有見過宋版書的原文。魯迅雜文中采用“刑天舞干戚”。今本大學教程也用“刑天舞干戚”,其實都是誤用,張宗祥所錄宋版原字為“形夭無千歲”,乃與所詠對象“精衛”相貼切。

    《張宗祥全集》中22種135卷影寫書,均屬此類,為最寶貴之文獻。影抄書的價值,一般人不易了解。鄭振鐸《西諦書話》360頁上說:“書貴舊刊,實非僅保存古董也。乾嘉諸老,往往重視影抄舊本,幾與宋元刊本等量齊觀,良有以也。”

    每部書皆有張宗祥題記或校記,有的還有專論,但不與原書相附,而散見在先生的各種著作中。不過筆者已將這些全部分類輯出,將來可與原書一同印行。張宗祥影抄本部分書目為:宋刻本有《周曇詠史詩》三卷(唐周曇撰,北宋或天福本)、《世說新語》三卷(北宋本原日本內閣藏本)、《大學章句》一卷(宋朱熹撰,宋大字版)、《水經注》四十卷、《纂圖互注揚子法言》十卷(漢,揚雄撰,唐柳宗元、宋司馬光等注)、《武經七書》六卷、《唐李推官披沙集》十五卷(唐李成撰)、《東坡先生和陶淵明詩》四卷、《群經音辨》七卷(唐賈昌朝撰)、《酒經》三卷(宋大隱翁撰)、《小百宋一廛書葉一百十三頁》;元刻本有《隸錄》七卷(宋洪適撰)、《詩法源流》一卷(元楊仲弘撰);明刻本有《釋名》八卷(漢劉熙撰,明翻宋刻本)、《宋紀受終考》三卷(明程敏政撰,家刻本)、《水經》三卷(明楊慎輯)、《新語》二卷(漢陸賈撰,天一閣奇書);清刻本有《內典文藏序目》一卷(錢謙益手書本撰)、《黼黻圖》一卷(清王仲瞿撰)、《國朝五禮序例》五卷([高麗]中叔舟等撰);疑是影抄書(未見原書者)有《剡錄》十二卷(宋高似孫撰)、《群經冠服圖考》三卷(清黃世發撰);南宋臨安睦親坊陳道人刻書六種——《橘潭詩稿》一卷(宋何應龍撰)、《庸齋小集》一卷(宋沈說撰)、《學詩初稿》一卷(宋王同祖撰)、《蕓居乙稿》一卷(宋陳起[宗之]撰)、《菊潭詩集》一卷(宋吳仲孚撰)、《云泉詩集》一卷(宋釋永頤撰)。

    張宗祥遺著、遺編大部分存浙江圖書館,也有在海寧圖書館和家藏本,估計還有散存國家圖書館或其他地方的。我在寫作 《張宗祥傳》的過程中,多次與先生的女兒張玖、女婿徐祖鵬、孫子張耕、外孫女徐吉聯系磋商。張宗祥先生的家屬希望筆者促成張宗祥先生全部遺稿、遺編陸續整理出版。吾于50多年前幸承先生耳提面命,今已垂垂老矣,猶思發揚先生余輝。近20年來曾多次向有關方面建議出版先生遺墨,今得浙江圖書館、浙江古籍出版社和朋友們的幫助,得嘗所愿以慰先生在天之靈。

    (作者單位:浙江省社會科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