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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三十載春秋 百萬言菁華 ——《梁啟超全集》出版始末

    來源:光明日報 | 湯仁澤  2019年03月31日08:02

    《梁啟超全集》 湯志鈞 湯仁澤 編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圖片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提供

    梁啟超手稿 圖片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提供

    早在上世紀60年代,《梁啟超集》的相關整理編輯工作就受到國家有關部門重視。最早在商討出版事宜時,梁思成先生也曾參與過。后因“文革”等原因,計劃被擱置。到了1982年4月,中華書局論證修訂《中華書局1982—1990年古籍整理出版選題計劃》,把《梁啟超集》列為全國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重點項目。當年8月23日,中華書局邀請我父親湯志鈞和金沖及、龔書鐸、王慶成、曾業英、王好立、梁從誡等,就整理編輯《梁啟超集》事宜進行座談,并委托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組織人力整理,由我父親擔任主編。

    這一本原是中華書局近代史編輯室的項目,最終未能實現。2003年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列入出版計劃,并作了大量的籌備工作,然而還是擱淺。最終由清史纂修工程將其列項,列入文獻叢刊項目,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負責出版。2014年下半年,在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領導的關心和支持下,《梁啟超全集》申報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取得成功,時年我父親已90歲了。

    經歷了30多年的漫長歲月,《梁啟超全集》終于出齊。其中包含著編集者的艱辛,也包含著各方的努力與支持。30多年來,父親與我伏案書海、夜以繼日,資料堆滿了屋子。在整理、校勘和出版過程中遇到重重困難,但我們都一一克服。有評論曰:本書“不僅是目前為止規模最大,最全面的梁啟超著作集,在內容結構和點校質量上,也堪稱迄今梁任公文集中最佳版本”。當初在開始這項浩大的工程前,我們定的編纂目標是:要整理、編纂出一部翔實全面、校訂精確的《梁啟超全集》。我想,我們的目的達到了。

    “斯人不出,如蒼生何”

    戴逸先生在致我父親的一封信中,曾不無感慨:梁任公一代偉人,著作等身,澤被全國。逝世九十年,迄無《全集》問世。每念及此,輒以為憾。幸吾公寢漬于斯,致力多年,積稿盈笥,真有“斯人不出,如蒼生何”之感。

    然而,梁啟超著述如百科全書,不計其數,要搜輯齊全、體例完善、點校精確,難度很大。

    父親研究戊戌變法多年,不間斷地收集、整理近代文獻資料,對梁氏的佚文散札積累豐厚,特別是檔案抄件、佚詩佚文及他寫給親朋好友的書信。還利用赴臺灣、香港、澳門及日本、美國、新加坡等地講學交流的機會,在各大圖書館檢索書藏,搜集散落在港臺澳及國外的部分詩詞、文稿、信札等資料。

    《全集》中,《〈乘桴新獲〉中的梁啟超佚札輯存》是父親于上世紀80年代初訪日期間搜集整理的梁啟超佚文散札,有些藏件未曾露布,十分珍貴。《致伊藤博文、林權助書》《致大隈重信書》《與志賀重昂筆談記錄》《致山本梅崖書》以及《致犬養毅書》中的一部分,是梁啟超初到日本時寫的,對“保皇派”的“勤王”活動有參考價值。《湖南時務學堂答問》《湖南時務學堂札記》選自《湖南時務學堂遺編》,是學生的讀書心得和先生(教習)的批語,由于論述用詞“激進”,遭到守舊派的猛烈攻擊,學堂被迫停辦。后經戊戌政變能存于世,實屬不易,梁啟超50歲生日時,熊希齡將此《遺編》“為先生壽”。梁啟超在序言中說:“迄今將三十年,諸劄冊散佚殆盡,秉三顧拳拳守此卷,幾于秦燔后壁中《尚書》矣。……嗚呼!此固吾國教育界一有價值之史料。”《梁啟超年譜長編》等摘錄有限,我們則收錄齊全。

    《全集》所收或錄自手稿,或錄自梁啟超手訂、手校的較早出版物,或錄自最早刊載其著作的書籍報刊,特別是近年來陸續發現的梁氏佚文、信件等,如“南長街54號梁氏函札”等,為此前的梁氏各版本文集中從所未見,呈現了梁啟超著述的原貌。這些新發現為全集增添了新內容,也為學界和讀者提供了珍貴的文獻資料。

    “板凳甘坐十年冷”

    我于1983年開始參與《梁啟超全集》的編纂,我的參與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必然性有兩點:首先,作為兒子,父親需要你干什么,只要力所能及,沒有推脫的理由;其次,我本科畢業于歷史系,專業對口,學有所用。偶然性也有兩點:其一,自1983年安徽師范大學歷史系畢業后,我進入安徽阜陽師范學院任教,時間正好在父親接手《梁啟超全集》搜集整理工作后不久。其二,我1996年結束了日本的留學生涯回國,成為上海社科院歷史所的一員,得知父親仍在搜集整理梁氏佚文、信函等,并發現、解決了一系列問題,完成了大量的編輯點校工作,但參加編集的同志,或退休、或轉行、或出國,身邊正缺幫手。所謂“上陣父子兵”,我有義務協助父親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一開始父親并不看好我的標校能力,我則認為:大學畢業連個標點都不會?父親告誡我:《飲冰室合集》無標點,還有大量的人名和書名,大量的引文和典故,不注意就會出錯誤。直到實踐,我才知道其中的學問有多大。

    全集,搜集只是前期工作,后期的校對尤其重要。我們擬定的《編輯原則》中有一條:本全集收錄資料,除手稿外,如系發表在當時報刊的,錄自報刊。例如《時務報》《新民叢報》《國風報》《庸言》等。如有多處刊載的,則經互校后選擇較好的作為底本,有錯字、漏字,則訂補之,參校本的異文及校記,注于頁末。如已編印成書,則錄自較早的版本。這樣編纂的目的,為的是更真實更準確地反映著述的原貌,糾正錯誤,同時為讀者提供方便。因為找尋雜志類較容易,但手稿、信函以及圖書館、博物館的收藏件,就很難看到了。

    記得2012年10月,父親與我來到北京參加“南長街54號檔案”展覽,還開了一個研討會,擬定了編校方針。回到上海兩個月后,我收到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呂鵬軍編輯寄來的第一批校樣,是《全集》的第二集、第三集和第十一集。自那以后,我們便共同開始了長達六年的校訂生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通過快遞往返校樣,通過電話、短信、微信校對,有時為一字一句,爭論不息。六年間,楊宗元、李紅、王琬瑩、呂鵬軍、吳冰華、符愛霞、羅晶、胡明峰、李文、王磊、許微微、王鑫、曹磊、丁桃榮等編輯耐心細致地編校,我們共同克服了重重困難。

    在接受這項任務時,我是滿頭黑發的青年。而今回首,我已垂垂老矣。然而“板凳甘坐十年冷”,為了這一項巨大的工程,我辛勞其中,也歡樂其中。

    “報答平生未展眉”

    梁啟超生于清末,活躍于民國初期。他與康有為聯合各省舉人發動“公車上書”,力主維新變法。創辦《時務報》,宣傳“新民”。在海外推動君主立憲。辛亥革命之后一度擔任司法總長,之后對袁世凱稱帝、張勛復辟等嚴辭抨擊。他倡導新文化運動,支持五四運動。一生可謂風云際會。

    現在我們出版《梁啟超全集》,紀念梁啟超,為的是進一步研究梁啟超及中國近代史。進一步了解梁啟超及近代社會,對傳承、保護和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和意義。梁啟超的家國情懷,他對祖國的摯愛和救國的使命感,我在澎湃新聞記者訪談錄《湯仁澤:父親湯志鈞和我用了36年編纂〈梁啟超全集〉》中有所論述,現在說說梁啟超怎樣注重人格的培養。

    梁啟超著書立說、執教育人,目的是教人學做人。在《讀書法講義》中說:“二十四史,列傳占了十之七八,以現代歷史觀念而論,可以說內中所記載,有一大半不應入歷史范圍。但中國無論何種著述,總以教人學做人為第一目的。各史列傳,大半為這個目的而存在,與其認為社會史跡的資料,不如認為個人修養的資料。”又說:“孔子說‘古之學者為己’。讀這類書專以自己直接得著益處為主,把自己這個人訓練好了,才配說有益于社會。”

    梁啟超重視求知和修養,說“人一日不二食則饑餓,豈惟口腹有饑餓,智識亦有饑餓,道德亦有饑餓。一日廢學問,則智識之饑餓立見矣;一日廢修養,而道德之饑餓立見矣。”

    梁啟超教育子女也是如此。在家書中,梁啟超說:“爹爹雖是摯愛你們,卻從不肯姑息溺愛,常常盼望你們在困苦危險中把人格力磨練出來。”梁啟超養育了九個子女,人人成才,又各有所長,被譽為:“一門三院士,滿庭皆俊秀”。

    梁啟超的著述中,有許多值得我們去探究的地方。例如梁啟超熱愛中國傳統文化,他在評論《禹貢》的價值時說:“這本書則不獨為我國地理學開山之祖,且使人知我族所棲之國土如此其弘大而優美,則感懷天賜,不敢自暴棄也。又知夫山脈水絡,互相聯屬,知國土之不可分,而統一觀念油然生也。 此《禹貢》之書所以可尊也。”在總結乾嘉學派的得失時說:“他們(指清代學者)若能把精力和方法用到別的方面,成就或者可以很大,僅用之幾部古經,已覺十分可惜。即以經學論,講得越精細,越繁重,越令人頭痛,結果還是供極少數人玩弄光景之具,豈非愈尊經而經愈遭殃嗎?”他還說:“以清一代唯一史家章實齋,生乾隆極盛時代,而其學竟不能為斯學界衣被以別開生面,致有清一代史學僅以摭拾叢殘自足,誰之罪也?”一針見血的批判,實在寓意深刻,發人深省。

    梁啟超并非孔子,也非有弟子三千,但他“文名滿天下”,他的文章“大都夕殺汗青,朝被鉛槧”,適應社會和讀者的需要,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梁啟超曾告誡青年學子說:“青年諸君啊!須知學問的殖民地豐富得很,到處可以容你做哥倫布,只看你有無志氣有無耐性罷了。”

    父親在《梁啟超全集》序言三中,想起母親的離世傷感難忍,曾以“唯有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詩句來懷念母親對他編校工作的支持。我想,“報答平生未展眉”同樣適用于梁啟超的研究工作。雖然自己已不再年輕,但還有許多工作要完成。如今,我仍在繼續搜集和整理梁啟超的文稿、詩詞、信札等,因為還有更多值得研究的課題在等待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