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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兩代人的《梁啟超全集》:30年編纂之功 90年緣起不滅

    來源:北京晚報 | 張玉瑤  2019年02月02日06:20

    2019年1月19日是梁啟超去世90周年紀念日,同在這一天,歷時三十多年編纂、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梁啟超全集》召開出版座談會,以此紀念懷想梁任公之人格風范。

    據介紹,這套全集是迄今梁氏論著的集大成之作,收錄了梁啟超1889年中舉前至1929年去世所見的全部著述,分為論著、演說、詩文、譯文、函電五大類共二十集,字數逾1400萬字。值得稱道的是,它呈現了梁氏著作的原貌,所收資料或錄自其手稿,或錄自其手訂、手校的較早出版品,或錄自最早刊載其作品的書籍報刊,特別是收入了近年來在內地和日本、美國、新加坡、港澳臺等地陸續發現的梁氏佚文、信件等,如《南長街54號梁氏函札》等,都是此前梁氏各版文集中從未見過的珍貴史料。

    《梁啟超全集》的編輯、校勘、出版經歷了一個漫長而曲折的過程,花費了兩代人的心血。其編纂最早可追溯到上世紀60年代,后因故中斷,一直到1982年,正式由歷史學家湯志鈞負責,后來其子湯仁澤也加入進來。然而,出版計劃數次擱淺,資金一度也十分缺乏,父子二人幾乎是孤軍奮戰,在學界、出版界眾人的點滴支持下,窮37年之功,終于編成。湯志鈞先生如今已有95歲高齡,湯仁澤也從一個歷史系本科生成為花甲老人。座談會上,上百位老中青幾代歷史學者聞訊前來,在座盡顯華發,談起編纂往事,無不唏噓贊嘆。

    父子兩代苦心編全集

    梁啟超雖然只活了短短57年,卻留下了一千多萬字的各類作品。在《梁啟超全集》之前,被人引用最多、影響最大的是900多萬字的《飲冰室合集》,這是由林宰平(林志鈞,字宰平)受梁啟超本人生前之托編成的,1936年由中華書局出版。與此同時,丁文江受梁本人委托,與助手趙豐田編成《梁啟超年譜長編》。很長時間以來,這是研究梁啟超的兩個最重要的資料。

    鑒于梁啟超在近現代史上的卓著地位,上世紀60年代,吳晗、范文瀾、侯外廬等提議編一部梁啟超的文集,由中華書局承擔這部書的編輯任務,還專門成立了一個“梁集組”,掛在近代史編輯室。但到70年代初,因書局也卷入到種種運動中去,這項工作不得不中止。

    到了上世紀80年代初,編梁啟超集的工作又重新恢復,正式定名《梁啟超全集》,由中華書局近代史編輯室延請湯志鈞先生負責編輯工作,列入了1981年制定的1982—1990古籍整理計劃。湯志鈞此前出版過《戊戌變法史》《戊戌變法人物傳稿》等,對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物有專研,巧合的是,和林宰平一樣,名字也叫“志鈞”。

    不料,從1990年開始,中華書局因進行體制改革,向企業過渡,自負盈虧,只好壓縮那些“不賺錢”的書,部頭大、收益低的《梁啟超全集》也在此列,甚至連近代史編輯室都撤銷了。2003年,這個項目一度被天津古籍出版社列入出版計劃,做了大量籌備工作,還開了一個較大規模的新聞發布會,但后來還是擱淺了。然而即便如此,湯志鈞、湯仁澤父子仍勉力支持,利用一切機會收集、整理、點校文獻資料,多年來不曾間斷。

    在此期間,《梁啟超全集》的編纂工作也得到了梁家后人的關注和許多支持。2010年,梁從誡(梁啟超長孫、梁思成之子)去世,湯志鈞聞訊非常難過,說梁家交代的事情沒有完成,一定要加快努力。幾年后,梁啟超幼子梁思禮也去世了,湯志鈞心情更加沉重,說一定要趕快把這件事情完成。

    隨著國家對學術經費加大投入,終于在2014年下半年,在上海歷史研究所的支持下,《梁啟超全集》申報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取得成功,這項浩大工程才有了資金支持,時年湯志鈞已經90歲了。國家清史纂修工程將其列入“文獻叢刊”項目,即成為國家清史編纂的組成部分,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負責出版,這項工作才終于克服千辛萬苦,重新回到了正軌上。湯志鈞曾先后于1983年、2011年、2017年為全集寫了三個序言,可見其艱難困苦之狀。

    文獻整理是費力不討好的工作,巨細靡遺,可一有紕漏即受人詬病;而在當今學術體系內,短期內又不能計入工作量,看不出成果,不能發刊物,導致能靜下心來做這件事的學者越來越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湯仁澤多年“晉升無份”,但他明白,這項工作總要有人不計得失地埋頭去做,尤其是父親湯志鈞在編全集時踏破鐵鞋、毫無保留的奉獻精神,深深激勵了他。梁啟超曾外孫、人民大學歷史系教授楊念群感嘆道:“肯干這個事情的人,一定是有自己執著的信念和真實的、一生的興趣,還要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幾個要素結合在一起,他才肯干這份工作,而且才能干得出色。”

    尋找“世界的梁啟超”

    《梁啟超全集》是目前收錄最全的梁氏著作集,難得的是,不是以前已有文集的合集,而是一次重新的編纂。湯志鈞及湯仁澤從梁啟超當時發表文章的《時務報》《清議報》《新民叢報》《知新報》等報紙刊物上一篇篇找到原始文章,參閱異文,進行校訂校對,工作量十分巨大。

    多年來,湯志鈞利用講學交流的機會,赴臺灣、香港、澳門、日本、美國、新加坡等地,在國內外各大圖書館檢索書藏,搜集散落在海外的梁啟超詩詞、文稿、信札等。如上世紀八十年代訪日期間,在日本搜集到梁啟超的一批佚文書信《〈乘桴新獲〉中的梁啟超佚札輯存》,包括《致伊藤博文、林權助書》《致大隈重信書》《與志賀重昂筆談記錄》《致山本梅崖書》以及《致犬養毅書》中的一部分,是梁啟超初到日本時寫的,對“保皇派”的“勤王”活動有參考價值。還有《南長街54號梁氏函札》,包括了梁啟超寫給家人的一些書信,這些都是此前從未見過、披露過的。值得一提的是,梁任公的書信書法精美,又一向紙墨上乘,收藏價值非常高,故而雖遺散多處,但保存較為良好。

    湯志鈞先生一直感嘆,全集的編成是群策群力之功。曾參與編輯出版工作的人大教授王汝豐談到一件事:北大中文系教授夏曉虹曾花費工夫輯過一部《飲冰室合集集外文》,湯志鈞先生看到了想采用,但不認識夏曉虹,最后中間通過幾位學者輾轉聯系上,一開始提這個請求時心里很是顧忌,沒想到夏曉虹二話不說,就讓全集予以采用。王汝豐直感慨,這種修書風度讓人敬佩。

    海外學者也非常關注這套全集的編輯工作,日本中國近代史專家狹間直樹和島田虔次曾花費十余年時間將《梁啟超年譜長編》翻譯成日文并增加了許多珍貴的考證注釋,在2003年為《梁啟超全集》召開的天津會議上,狹間直樹等紛紛自告奮勇,懇切表示日本學界愿協助湯志鈞父子出力,后來也幫了不少忙。在全集出版座談會上,臺灣學者黃克武感嘆道,梁任公一生足跡廣布世界,東亞受其思想影響尤深,從中可見一斑,“梁啟超不但是中國的梁啟超,也是世界的梁啟超”。

    當然,搜集只是前期工作。這套《梁啟超全集》為人稱道之處,除了收錄之全,還有點校之精。文獻點校是一項非常繁難瑣細的工作,單一而枯燥,為了摳一個字眼常常得跑多個圖書館翻閱大量資料,比如晚清名人楊度的字,在上海版《梁啟超年譜長編》、陳旭麓主編《中國近代史詞典》和89版《辭海》里作“晢”,而在《梁任公先生年譜長編》、99年版《辭海》作“皙”。校閱者參閱了劉晴波的《楊度集》,最后確認為“皙”。但湯仁澤在媒體采訪中坦言:“當你把一件工作看作責任或使命,你會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去做,忘了枯燥和孤獨。如果全身心投入,會有‘樂在其中’的感覺。在比勘同一篇著述相關版本的差異時,在補苴罅漏、芟其重復、校正舛誤時,會感到收獲無窮。”

    有形建樹,無形修為

    梁啟超是中國近現代史上繞不過去的一個名字,一般人認識和了解他,始于他的政治活動家和維新思想家身份。梁啟超經歷和參與了戊戌維新、辛亥革命、護國運動、護法運動乃至新文化運動,對近代中國社會影響深遠。

    在從事政治活動同時,梁啟超在近代學術上也做出了巨大貢獻,于文學、史學、政治、哲學、社會學、新聞學、教育學、經濟學、法學、宗教學、美學、文字學等多個領域都頗有建樹,留下創造性甚至開山性的理論命題,堪稱是百科全書式的學術大師。難得的是,他能夠站在中西文化結合、政治變動與社會文化結合的立場上,反思和推進中國學術文化的現代化轉型。

    不過,對更廣大的中國人和中國近代社會來說,梁啟超在種種頭銜稱號之外,影響最廣遠的當是他“啟蒙者”的身份。梁漱溟先生即評說道:“總論任公先生一生成就,不在學術,不在事功,獨在他迎接新世運,開出新潮流,撼動全國人心,達成歷史上中國社會應有之一段轉變。”北大中文系夏曉虹教授亦闡釋道:“無論前期的從政、辦報,還是后期的講學、著述,也不管面對士紳抑或面對學子,‘開通民智’始終是其一貫不變的追求……謂之‘善變’也罷,‘與時俱進’也好,直到去世,梁啟超留在時人印象中的‘仍是一位活潑潑的足輕力健,緊跟著時間走的壯漢’(鄭振鐸《梁任公先生》)。”

    在諸種社會身份之外,最令人動容的,還有梁啟超關起門來對子女后人的教育。“一門三院士,九子皆才俊”(長子梁思成是建筑學家、次子梁思永是考古學家,皆為中華民國“中央研究院”院士,幼子梁思禮為火箭控制專家、中國科學院院士),這在名門子弟里是絕無僅有的,為人嘖嘖稱頌。其余子女,三子梁思忠投身前線、在淞滬會戰中為國捐軀,四子梁思達是經濟學家,長女梁思順是詩詞研究專家,次女梁思莊是圖書館學家,三女梁思懿和幼女梁思寧都加入中國共產黨,投身革命。傅斯年曾評價道:“梁任公之后嗣,人品學問,皆中國之第一流人物,國際知名。”

    梁啟超實行中西文化結合的教育,將九個孩子中的七個送出國外留學,和子女間的通信多達幾百封,除了殷殷關懷生活和學業,還注重培養他們的愛國情操,甚至為子女選擇專業也是按照當時中國的實際需求,主張他們廣泛學習各種現代科學文化,因而九個孩子涉及領域殊異。紀念梁啟超逝世90周年座談會上,梁思成外孫、梁再冰之子于小東提到,到了梁家第三代也依然如此,有學通信的,有學航天的,有學新聞的,尤以理工科為多,延續著梁啟超對子女教育的影響。

    清華大學老教授劉桂生回憶了他二十多歲在北大時,當時擔任北大圖書館副館長的梁思莊對他幫助很大,讓他一個“無名小輩”也感受到梁任公留給家族的無形的文化修為。確如梁啟超講的“緣起不滅”,學問也是帶有人格魅力的,于后人,于社會,于中國,澤被至今,仰之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