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他一直在尋找夢中的烏托邦

    來源:北京青年報 | 董銘  2018年11月30日08:54

    當地時間11月26日,意大利著名導演貝納爾多·貝托魯奇在羅馬家中離世,享年77歲。這位“意大利影壇的末代皇帝”一生以革命與情愛為其電影作品的主題,但透過那些充滿著欲望與夢幻色彩的詩意鏡頭,我們會發現其電影中對于人性的冷峻書寫。個體作為歷史的人質,或者個體無法追尋到的自我,或許才是貝氏電影永恒的蒼涼底色。

    貝納爾多·貝托魯奇去世的消息從羅馬傳來,包括中國在內的全世界影迷都陷入哀悼,但也沒有特別意外的悲痛,畢竟以77歲的高齡,身患癌癥的貝托魯奇是在家中安然離去的。一生篤信馬克思主義,講究弗洛伊德的他,將去的或許不是天堂,而是夢中的烏托邦。

    “意大利影壇最后一位皇帝去世了。”法國《費加羅報》的悼詞,源自戛納電影節前主席吉爾·雅各布,當然,對于一位老牌意大利共產黨員來說,這樣的稱號并不精準,更像是一種直白的修辭,以便捎上讓他名滿世界的代表作《末代皇帝》。而毋庸置疑的是,貝托魯奇不僅是“當世最杰出的意大利導演之一,也是整個意大利都為之驕傲的偉人。”羅馬市長維吉尼亞·拉吉如是說。

    《末代皇帝》對于中國觀眾和電影人來說,可以算是太熟悉了。這部外國人書寫的中國史詩是技術上的啟蒙,視野上的交流,也是藝術理念上的碰撞。奧斯卡上的“九提九中”大滿貫,不僅刷新了西方對于中國近代史的認識,也提供了一個從人文角度深入溥儀內心,對“被權力拋棄的男人”情感解剖的契機。而那些不符合專家意見的布景和大殿設計,盧燕飾演的慈禧太后過于驚悚,諸多細節和習慣上的苛責,如今都已成了傳奇的注腳,點綴了藝術之外的回憶錄。

    《末代皇帝》的巨大成功,讓基本不通中文,英文也不算流利的貝托魯奇一躍成了東西方文化交流的大使,但他僅僅停留了幾年就又轉回了歐洲,畢竟,塑造他精神世界的理論依然是純西方的。骨子里,他依然是那個深受法國新浪潮影響的作者導演,正如美國《綜藝》雜志對他電影事業的脈絡探究:“即便他給好萊塢拍過電影,與大片廠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但身處工業體系中的貝托魯奇,仍一直把電影作為內心世界的真實投影。”

    貝托魯奇的內心里有什么?至少有兩點是可以確定的:革命性的政治思想和情欲流淌的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在貝托魯奇的身上交融,如他的出身階級和意識形態,在矛盾中找到平衡。這位地主家的后代,詩人的兒子,從小就對共產主義抱有天然的熱情,這一點有些像瑞士銀行家的“逆子”戈達爾,但貝托魯奇沒有把這種革命性付諸于極端的檄文,而是用更加私密的方式,藏在了閣樓上的浴缸里。完成于2003年的《戲夢巴黎》,是對1968年“五月風暴”一次遲來的致敬,彼時的貝托魯奇剛過27歲,已經在恩師帕索里尼的支持下完成了自己的導演處女作《死神》和在意大利影壇站穩腳跟的《革命前夕》,年輕的他自然是站在青年那一邊,也堅定地站在革命者的隊伍里。當年貝托魯奇就同戈達爾、帕索里尼、馬可·貝魯奇奧和卡羅·里扎尼一起合拍了頗具政治訴求的短片集《愛情與憤怒》,那種對革命的向往被貝托魯奇用宗教式的隱喻所掩蓋。

    “我從來不是什么倫理學家。”2013年,貝托魯奇最后一次在法國電影資料館接受專訪時,傾訴了自己復雜、矛盾的內心,對當代政黨斗爭的失望和對詩意的孜孜以求,對年輕心態的珍視和對虛偽社會的包容,以及馬克思主義在自己身上的殘留和對資本主義的慨然接受……這些微妙的平衡或許只能在他身上體現。正如布列松的那句名言——“一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貝托魯奇的創作也隨著視線悄然變化,就像他在中國籌拍《末代皇帝》的那兩年里(1984~1986),他欣喜地發現中國人的服裝越來越時髦,臉上多了笑容,音樂里出現了搖滾的影子。上世紀70年代初的《隨波逐流的人》《蜘蛛的策略》和長達5個小時的《1900》里,貝托魯奇把矛頭對準了沒落貴族和法西斯,旗幟鮮明又莊重精致地歌頌了共產主義,但在左翼批評者看來,這不過是導演對意大利政體的“妥協式寓言”。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一個可笑人物的悲劇》里的貝托魯奇,自己都把政治性和派別斗爭隱藏在家庭劇之后,而《月神》《愛的困惑》《遮蔽的天空》和《偷香》等,則成了異域風情下的弗洛伊德式的探究,純美的肉體,糾纏于倫常和畸戀,貝托魯奇更像是個靜靜欣賞的旁觀者。

    當世人對《巴黎最后的探戈》臺前幕后的津津樂道超過了《1900》,對“三人行”的迷戀超過了對法西斯的聲討時,貝托魯奇在情欲上的“求真”就注定要壓倒他在政治上的“求實”,陷入幾十年的輿論漩渦而不以為意。甚至到了晚年,已經在威尼斯電影節(2007年),戛納電影節(2011年)和歐洲電影獎(2012年)上獲得“終身榮譽”的他,還會因為爭議的“黃油手”被翻出案底。馬龍·白蘭度早已作古,能夠還原拍攝現場的只有身為導演和編劇的貝托魯奇,他自己事后也承認了,道歉了,卻沒有換回瑪麗·施耐德的原諒。貝托魯奇或許真的是臨時起意,就想看看“一個女孩下意識的真實反應”,畢竟拍攝前不喜歡定好臺詞,也不拘泥于故事板,的確是意大利新現實主義和法國新浪潮留下的遺產,帕索里尼是這么做的,貝魯奇奧也如此,但這種真實,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在《戲夢巴黎》的拍攝現場,貝托魯奇也會使用這些緩和尷尬情緒的“小技巧”,在愛娃·格林、路易·加瑞爾等更年輕一代演員眼中,這也是意大利老爺爺渴望重返青春的潛意識。畢竟晚年的貝托魯奇行動受限,一直飽受背部疼痛的困擾,只能坐在輪椅上,偶爾接受熟人記者的采訪,2012年拍攝完最后一部作品《我和你》之后,貝托魯奇就基本處于息影狀態了。這部不太被人提及的“小格局”影片中,依稀能找到他對情感和年齡差異的熱衷,從閣樓到地下室,少年在一種孤獨和避世中成長,被年逾古稀的老人寬容以待,賦予了特呂弗式的定格,當大衛·鮑伊用意大利語演唱的《Space Oddity》響起時,又何嘗不是貝托魯奇在尋找青春的凝視,寄托下那些無法重來的激情,為自己的人生畫上個句號,他再也無法拍出《1900》的續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