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貝克特話劇《終局》登上歌劇舞臺,音樂與文學的交織

    來源:澎湃新聞 | 【英】諾曼·萊布雷希  2018年11月16日07:38

    為了我的第一本小說改編電影的拍攝,我來到了布達佩斯,隨后就收到了庫塔格·捷爾吉(Kurtág Gy?rgy)想要與我見面的消息。這可不是我能夠拒絕的邀請。這位隱世名人可以說是最后一位在世的先鋒派作曲家,米蘭斯卡拉歌劇院將在本月上演他的第一部歌劇。而如果還是像過去那樣的話,除了神秘的馬扎爾格言之外,不太可能從他那里聽到很多別的東西。

    吉庫塔格已經92歲,他即將在斯卡拉歌劇院上演的歌劇《終局》——根據貝克特同名劇本改編——是一部450頁的巨作,篇幅可能相當于他半輩子創作的音樂的總和。所以他在這樣的高齡,又如此在意隱私,為什么要創作一部歌劇并在意大利觀眾極度挑剔的目光中首演呢?這有點像貝克特本人宣布要在巴黎的女神夜總會上演一部兩幕卡巴萊大戲,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管怎樣,我非常渴望向庫塔格問清楚。

    當晚我們來到了布達佩斯音樂中心,這是在街角的一座大樓,里面有兩座演奏廳。作曲家和他的太太瑪爾塔作為爵士音樂家拉斯洛·葛爾茨(Laszlo G?z)的客人住在那里,這位音樂家無法忍受看著這兩位老人要蹣跚爬上三層樓才能回到他們的舊公寓(說到這里,倫敦藝文中心是不是應該考慮為哈里森·伯特威斯爾爵士提供免費住宿呢?)。那天是星期天,音樂中心已經關門,一片寂靜。我們乘電梯來到三樓,庫塔格坐在一架淺色木紋的立式鋼琴前。

    在相互介紹之后,他說:“我想為你彈一下我新寫的曲子。”

    “有多新?”我問道。

    “我昨天寫的。為了瑪爾塔,她過生日。”

    我敏銳地意識到,此時此刻我將是聽到一位偉大作曲家剛剛問世的新作品的第一人,而且還是由他親自演奏,這令我在接下來的四分鐘全神貫注。這首曲子的法語歌詞充滿了雙關語,來自一位自殺的匈牙利詩人阿提拉·約瑟夫,題為《無題/除了我愛你》。庫塔格顫抖的歌聲勉強能夠打破他琴鍵下的音符之間的寂靜。與貝克特一樣,對庫塔格來說,寂靜是他的作品的基礎。比其他作曲家更進一步,庫塔格使你前所未有地用心聆聽。從開頭的樂句我就明白,除了庫塔格,沒有其他人能夠寫出這首曲子。他的音樂就像雨滴落在干涸的田野,每一滴都被徹底吸收,甚至在音符之間的寂靜中也能感受到庫塔格的特征。

    當這首曲子結束后,瑪爾塔用德語問我:“你有什么問題嗎?”

    我粗略數了一下,這部新歌劇是他第三部改編貝克特的作品了,為什么是貝克特呢?庫塔格充滿感情地聳了聳肩。“李蓋蒂,”他露出一個微笑,“李蓋蒂曾經說過我應該去看貝克特的戲。”

    匈牙利的兩位最重要的現代作曲家戰后在布達佩斯的音樂學院走廊上相逢,并立刻成為了朋友。“我比他更早認識李蓋蒂,”瑪爾塔插話,“我們都是難民,在1944年來到布加勒斯特,庫塔格來得更晚一些。”他們三位在每個星期六都伴著鋼琴唱莫扎特的歌劇,瑪爾塔唱女聲各個聲部,李蓋蒂唱男聲,庫塔格負責樂隊部分。1956年10月,當蘇聯入侵匈牙利,李蓋蒂和他夫人決定夜奔奧地利。庫塔格一家原本也要一起離開,但沒能如愿。一年后他們在巴黎重逢,因為庫塔格獲得了在那里留學的許可。后來庫塔格陷入情緒低落并曾經去精神科求助。李蓋蒂送他去看了一部用法語上演的貝克特劇作。這成為了他在創作上的突破點。

    我有點好奇,他有沒有考慮過喬伊斯?他大聲喊道:“《芬尼根的守靈夜》的最后一幕!”當時的記憶使他喜形于色。“布列茲曾經轉給我一個倫敦交響樂團的創作邀約,”他輕笑道,“但我想要為這部作品寫一個——復雜的——女聲合唱部分。他告訴我這部作品會出去巡演,他們沒法承擔帶上那么多女人的費用。”肯定還有別的原因。沒有哪個英國的業余合唱團能夠在有限的排練時間里確保排出庫塔格的新作。庫塔格還有別的要說。我開始意識到他斷斷續續的言語就像他的音樂一樣,包含了大量休止符。關于《芬尼根的守靈夜》,他還想說的是:“也許我害怕它。”

    他在布達佩斯國立愛樂樂團做了八年的聲樂指導,隨后被任命為弗蘭茨·李斯特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他在那里任教超過四分之一世紀。瑪爾塔是一位音樂會鋼琴家,在東歐各地演出。庫塔格從1973年起開始創作一個名為《游戲》的“教學演奏作品”系列,靈感來自于操場上孩子們的喧囂。與貝拉·巴托克的《小宇宙》類似,這部作品也時刻展示著巴赫的影響,這是兩位作曲家都滿懷景仰的音樂巨人。有一個記錄下這兩位九十多歲的老人在家里四手聯彈巴赫作品的視頻,在YouTube上已經被點擊超過25萬次。在那段演奏中,寂靜的重量也壓過了音符本身。

    他為《終局》這部歌劇花了多長時間?“五年,”他說,“在我接受委約之前。”(委約來自斯卡拉歌劇院和荷蘭國家歌劇院。)“我不喜歡委約,”他補充,“我喜歡看到一部作品能夠去往哪里。”為什么他要等這么久才能寫一部歌劇?他承認,還有另外一個理念引起了他的靈感。“是16世紀版本的艾萊克特拉故事的匈牙利語轉述,但已經有一部《艾萊克特拉》了……”

    他已經累了,但他的眼睛閃閃發光,而且他還想多聊一點。倫敦市政廳音樂戲劇學院的教授安德拉斯·凱勒從14歲起就是庫塔格的學生,他在我耳邊低語:“他并不總是這樣……他可以非常沉默而且嚴肅。”在一個重要作品首演之后,他會當面責備管弦樂隊的錯誤,并告訴長笛首席只有她奏出了正確的音符。

    最近幾周中斯卡拉歌劇院的參演者們——弗洛德·歐爾森、雷·梅洛斯、希拉里·桑莫斯、雷奧納多·孔特拉茲,以及指揮家馬庫斯·史坦茨——都時常來見庫塔格,并排練他們的部分。在樓下有一個收藏了他所有作品的檔案室以供查考,同時還收藏了十分可觀的馬勒作品。在庫塔格的樂譜架上攤著馬勒的《第九交響曲》——某種意義上的“終局”。我跟他說,他的房間——巨大的窗戶,凌亂的工作臺——讓我想起李蓋蒂在漢堡的房間,無羈絆的思想者的工作室都有所略同。有一次我曾經聽李蓋蒂花了一個小時,通過講述他和庫塔格的友誼來描述千年的歷史。李蓋蒂于2006年去世后,庫塔格碩果僅存。

    朋友們每天都會來這里,以確保這對夫婦擁有他們所需要的一切,而只需輕輕一按鈴,音樂中心的工作人員就會跑上樓。庫塔格走路需要撐著助行架,但他七十年前結婚的妻子仍然令他保持活潑。當他送我們乘電梯時,瑪爾塔的聲音傳來,“過來吧,你可以再快一點。”最后一位音樂革命者咧嘴一笑,假裝無視他的愛人,那位他剛剛以一首新作品慶祝生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