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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是枝裕和以往作品里的所有感情在這里都是缺失的 ———評正在上映的日本電影《第三度嫌疑人》

    來源:文匯報 | 張成  2018年04月10日09:28

    作為懸疑片,《第三度嫌疑人》基調偏冷,確非是枝裕和固有的套路,但影片仍舊關涉了是枝裕和一貫關注的死亡、家庭、親情等主題。

    侯孝賢一干職業粉絲里,是枝裕和、阿薩亞斯和賈木許是比較著名的三位。賈木許對侯孝賢的喜愛和致敬是內化的,不像前兩位在十年前終于按捺不住,不約而同地各自拍了一部故著痕跡的 《步履不停》和 《夏日時光》。

    哈羅德·布魯姆“影響的焦慮”批評說對于處于同一生態位的導演們更為適用,是枝裕和最迫切的焦慮恐怕還是何時才能走出小津、侯孝賢這些前輩的影響,真正的開宗立派。偶像侯孝賢染指類型片,交出了武俠電影《刺客聶隱娘》;那么,在嫌疑推理大國日本,要拍一部地道的類型片就非懸疑推理莫屬。是枝裕和的新作 《第三度嫌疑人》 近日在國內公映,作為其轉型之作,該片在日本獲得了第41屆日本電影學院獎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在內的六項主要獎項。作為懸疑片,《第三度嫌疑人》 基調偏冷,確非是枝裕和固有的套路,但影片仍舊關涉了是枝裕和一貫關注的死亡、家庭、親情等主題。

    三層抽打的靈魂,三度反轉的面目

    從敘事上看,《第三度嫌疑人》與 《羅生門》 《卡拉馬佐夫兄弟》 一樣導向了不可知。《羅生門》 里強盜、武士、武士妻子全都從有利于自己的角度講述事件,導致了事件真相的不可知,而黑澤明最終未能克制住強烈的說教欲,讓農夫揭了底,透露了事件的真相。《第三度嫌疑人》 就此一節與 《羅生門》 相似,在開篇就交代了三隅犯下命案這唯一的真相,并交由觀眾見證,剩下的事件就相互頡頏,真假難辨。在 《卡拉馬佐夫兄弟》 里,誰殺了老卡拉馬佐夫成了懸案。片中,律師重盛借助中國盲人摸象的典故,形容自身處境,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視角不同,各執所得的部分真相便以為是全部,反而倒成了假象。

    陀思妥耶夫斯基主張要經過靈魂三層抽打才能見到真章,同時陀氏的小說帶有尼采式的超人情結,并開創了戛戛獨造的“復調”形式,這在 《第三度嫌疑人》 中都可找到回響。三隅與律師重盛之所以投緣是因為兩個人有著相通的世界觀,律師重盛認為“生命是被選擇的”,三隅認為生命是被人操控的,這貫穿了他的人生觀,還間接導致了他的作案。三隅無法接受親人全部逝去或離去的宿命,他就要做自己的上帝。在靈魂未經抽打的時候,他甚至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如房東太太所說,他對垃圾分類和倒垃圾都很上心。但是,三隅在自己的居室就拿金絲雀做了實驗,生死全由他來掌握。重盛在三隅的屋外,找到了金絲雀的小墓地,上有一個明顯的十字架標志,這勾連起他的作案現場,亦有一個十字架。可以說,于他而言,人與金絲雀無異,都只是一次哲學的實驗。

    但是30年前辦理三隅第一次兇殺案的退休警察說,三隅就是個空的容器。他不像 《罪與罰》 里的拉斯科爾尼科夫一樣為了實踐超人哲學而犯罪,后又企圖自我救贖,有一條完整的人格發展曲線。與三隅類似的是 《蝙蝠俠:黑暗騎士》 里的小丑,小丑對自己臉上的傷疤有過兩段不咸不淡的描述,一是因為父親的暴力,一是因為愛情。前者引人同情,后者感人至深。

    但小丑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和兩段都似真、放一起又近偽的表述讓觀眾放棄了所有可以情感代入,進而移情理解的路徑。不可理喻的恐怖才真恐怖。三隅與之仿若。

    影片中,在面對媒體采訪的時候,三隅改變了說法,說是老板太太買兇,他只是個執行者。當老板女兒咲江說出可怕內幕后,重盛等人推斷,三隅犯案可能是為了正義,他給老板太太潑臟水是報復她對女兒遭遇的不聞不問。但是,三隅否定了重盛的感人解釋,讓真相依舊撲朔迷離。

    由此,三隅的面目三度反轉,完成了“第三度嫌疑人”的“三度嫌疑”。

    是枝裕和對過往作品的反面進行了類型片化的探討

    是枝裕和的電影一向是帶有暖意的。當重盛從法庭上走出來時,夕陽的余暉照到他的臉上。這一暖向的調度似乎意味著這個故事可以往暖心的方向發展。當重盛最后一次見三隅時,三隅的背影也被夕陽照亮,兩個人還聊起了春櫻。因此,當重盛講述自己為他翻供的理由時,重盛的臉和三隅的臉疊印到了一起,重盛仿佛窺透了三隅正義的隱情,兩人高山流水。

    然而,三隅否定了重盛的一廂情愿。《第三度嫌疑人》 不同于過往是枝裕和的電影,總有一個牢靠的基調、情緒、視角可以代入。它是冰冷的,復調的,哪種視角都無法偏安。所有的觀點在影片中交鋒,重盛只想著贏,而不關心事情的真相,直到他被女兒的假哭與欺騙所驚到;重盛的父親與兒子一樣,不尋求共鳴,不探求犯罪動機,只主張因法判案;三隅認為不該被生下來的人就該消失,律師助理川島針鋒相對,認為這種人根本不存在……同時,每個角色都不那么光亮,咲江的父親是個黑心老板;媽媽是個自私懦弱的人;咲江自卑、冷漠,隱瞞了天然的殘疾真相,并打算考到北海道大學,留下媽媽一個人;法官鑒于審案成本和政績考核還是判了三隅死刑……日本的司法制度也被捎帶臧否一下,算是敲了社會派推理的章。

    此外,《步履不停》 中的親情,《海街日記》 中的姐妹情,《如父如子》 中的父子情等種種感情,在 《第三度嫌疑人》 里都是缺失的、不可靠的。是枝裕和對過往作品的反面進行了類型片化的探討,似乎正是這種決絕的勇氣為是枝裕和贏得了日本電影學院獎的青睞和鼓勵。

    但《第三度嫌疑人》 還是保留了是枝裕和的部分風格,偏愛波瀾不驚地使用超現實元素。如 《步履不停》中的蝴蝶被認為是逝者靈魂,在 《第三度嫌疑人》 中超現實元素幫助完形了故事鏈條,如三隅和重盛把手一起放到玻璃上時,三隅仿佛有超能力感受到了他的所思所想。這啟發了重盛做了兩個夢:三隅與咲江打雪仗,乃至一起行兇。這種超現實的感召讓重盛相信三隅是為正義作案。雖然,這一想法被三隅否定。

    法國導演侯麥曾說,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挖掘出人們是怎樣運轉自己的想像力的,有時候過度思考所帶來的想法可以改變現實的狀況。侯麥影片中的超現實元素,不管是相信星座、綠光還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心理暗示,往往都成為知覺的圓滿與喜悅。《第三度嫌疑人》 結尾,重盛走在十字路口,這也是是枝裕和拋給觀眾的隱喻:你該何去何從? 其實,借助侯麥的說法,換個角度想,不管三隅是否承認,只要我們愿意把實情往正義的方向上想,邏輯也是成立的。這一刻,不管是重盛還是觀眾,就像侯麥的 《綠光》,愿意相信奇跡的綠光時,看到的就是綠光,愿意相信正義,看到的就是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