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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庫斯圖里卡:我絕不會向遺忘屈服

    來源:文匯報 | 無無念  2018年02月05日09:20

    南斯拉夫導演庫斯圖里卡

    《我身在歷史何處》埃米爾·庫斯圖里卡著苑桂冠譯浦睿文化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電影《地下》最后一個鏡頭:這個故事沒有結局……

    小說式的自傳

    庫斯圖里卡的名字也許并非家喻戶曉,但他傳奇且豐富的履歷其實早就已經奠定了他在影史上的卓越地位。影迷們親切地稱他為“老庫”。

    作為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電影藝術家之一,庫斯圖里卡的電影總是充滿了濃濃的“超現實主義”風格,是對現實狂歡、荒誕、黑色幽默的另一種形式的展現,因而他的電影流露出強烈的個人風格和藝術特征。然而某些不了解他的觀眾在看了他的作品后也會覺得“混亂”和“張揚”,這與老庫對于自己的身份認同也有著密切的關系。

    無論是作為拿獎拿到手軟的國際大導演;還是在爵士搖滾樂隊“庫斯圖里卡與無煙地帶”(Emir Kusturica & No Smoking Orchestra)中擔任貝司手和吉他手;或是自稱“學了20年表演”,在多部作品中擔任主演的演員;抑或是曾經為了拍《生命是個奇跡》修建出一個“木頭鎮”的建筑師;還是如今出版了小說體自傳《我身在歷史何處》的作家……多重身份的“交織”與“跨界”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導演的表達風格,而他本人對于這種自我身份的“復雜”與“混亂”的尋求與認同,也自始至終穿插在他的作品中。

    庫斯圖里卡的電影與音樂,時而如慶典般狂放喧囂,充滿了濃厚的表現意味;時而又在現實之中籠罩了一層荒誕不羈,以及意味深長的反思。這似乎能夠與老庫的前半生經歷形成某種意義上的觀照與互文。已逾花甲之年的他,在這本他歷時13年親筆撰寫的自傳中寫道:“我認為遺忘是人之所以能夠活下去的一個原因,但我絕不會向遺忘屈服。”

    在這本小說體的自傳中,老庫將大量的筆墨放在了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時代,前后橫跨35年。他的兒時玩伴、心儀對象、遠親近鄰,以及他的父母,都成為他書中的主角,有趣的是,他唯獨沒有提到自己。但同時,書中反復出現的那個直面人心的詢問:“在歷史長河中我身在何處?”又成為了導演與讀者、與自己、與這個世界對話的橋梁。這個問題正如同老庫電影中一以貫之的幾個主題一樣,成為他認識這個世界、認識自我的方式。

    父親&祖國

    埃米爾·庫斯圖里卡1954年11月24日出生于南斯拉夫薩拉熱窩。他的父親是波黑共和國的情報局官員,因此,某種程度上說,他是一個南斯拉夫的“官二代”,生活條件也相對較為寬裕優沃。

    南蘇關系破裂后,時任南斯拉夫總統的鐵托開始清理南斯拉夫人民共和國內部的“親蘇派”,他父親遭到了貶謫,從貝爾格萊德降級到了薩拉熱窩。

    因此,我們在這本自傳的前半部分,經常可以看到老庫對于他父親的描寫。父親的抱怨牢騷、他的郁郁寡歡、他的酗酒晚歸,在庫斯圖里卡的童年生活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活的不如意在父親身上留下了烙印,也讓孩提時期的庫斯圖里卡對于這一系列政治事件有了最初的認識。

    男孩的一生受到父輩的影響是很深的,所以我們可以從老庫的文字中感受到他對于父親的那份尊重。在庫斯圖里卡的眼里,他的父親對他的教育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給予了他充分的發展空間。

    當庫斯圖里卡第一次目睹身邊的人死去時,他的父親教育他:“死亡是未經證實的謠言。”父親幫助他驅散了對死亡的恐懼。當他決定走上電影道路時,父親給予其充分的支持,拿出家中不多的積蓄提供幫助。當他被父親的同僚暗示要他出國當“間諜”時,父親怒不可遏地帶著他前去質問:“這他媽的是什么意思!我送我兒子去布拉格,不是去當間諜的,是去學導演的!他去國外都沒有獎學金,我得從我老婆繼承的遺產里給他摳學費,這還不夠嗎?你們還想讓他給你們當眼線?我兒子可不是拿來賣的!”

    從庫斯圖里卡幽默風趣又親切動人的文字中,我們能夠讀出父親以兒子為榮的那份自豪感:“我兒子能從來自世界各地的250個候選人中被錄取,這對于薩拉熱窩,甚至對于整個南斯拉夫來說,都意味著點什么吧!”是的,沒錯,正是因為他父親的明智和包容,給整個世界電影留下了一顆璀璨的明珠。而父親對于庫斯圖里卡的那份平等關愛,以及父子之間的關系,在庫斯圖里卡日后的作品中,以及他在與他兒子的相處中,依然可以看出其深厚的影響。

    1992年,庫斯圖里卡的父親去世。同年,南斯拉夫從世界上消失了。這個一直以來動蕩不安的國家,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分崩離析的命運。庫斯圖里卡在書中寫道:“我的父親,還有我熱愛的祖國,同時離我而去了。父親走得及時,這樣他就不用看著他曾經添磚加瓦,曾經為之奉獻出自己大部分人生的建筑土崩瓦解了。”難以想象,這世上還有比同時失去至親之人和故鄉土地更令人悲痛的事嗎?

    南斯拉夫對于庫斯圖里卡而言,始終夾雜著愛恨交加的復雜情緒。一方面承載著他父輩的恩怨情仇,另一方面又在他的前半生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如今,父親走了,國家的完整性也已不復存在。這種感情,怎能不刻骨銘心?

    所以,在這本書的后半部,我們能明顯地感受到文字中流淌的嚴肅和深沉。長期居住美國和歐洲的經歷又給他看待祖國的態度帶來了“異鄉人”的視野。而他對于人生進一步的思考,對于祖國的苦難,對于“身在歷史何處”的反復質詢,幫助他完成了留名影史的杰作《地下》。這部作品同時也讓他第二次獲得戛納金棕櫚的獎杯。當他尚且處在局中人的位置時,還沒有辦法看清時局的態勢;然而當他想要歸來時,國家已不復存在。這部片子成了導演本人為自己的“前祖國”譜寫的一曲時代沒落的挽歌,荒誕、無奈、真實、深刻。

    而這種悔恨交加的情感,也讓他在書的一開始就下定決心“不向遺忘屈服”。對導演來說,電影已經成了他表達自我的有力武器,如今,文字也承擔了這樣的功能。

    電影&愛情

    庫斯圖里卡與電影最早的緣分始于當地的電影資料館。那時候的他與小伙伴們在資料館的地窖里卸煤,“由此向電影界邁出了第一步”。拿到工錢以后,小伙伴們都去打撲克了,而他卻在資料館看了讓·維果導演的《駁船亞特蘭大號》。

    而讓庫斯圖里卡正式走上電影這條道路的,是他父親的朋友、南斯拉夫導演哈伊魯丁·西巴·克爾瓦瓦茨。這也是老庫最應該感謝的人。用他的話來說:“我十幾歲的時候,是西巴·克爾瓦瓦茨為我找到了救命良方,他把對電影的熱愛灌注進了我的身體里。”

    西巴經常去他的家中作客,與他父親的關系情同手足。一次機緣巧合,他得以在西巴的影片《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中扮演一個小角色。雖然老庫對于演戲并沒有什么強烈的感受,但是卻對“導演”這個詞感到無比興奮。

    19歲那年,庫斯圖里卡進入布拉格表演藝術學院學習導演,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在電影學院學習期間,剛好費里尼的《阿瑪柯德》在布拉格放映,老庫滿懷期待地想要去一睹大師之作的芳容,但是卻得知了自己喜歡的女孩馬婭的一些消息。他決定先放棄這次觀看的機會,趕回薩拉熱窩追求自己的愛情。旅途的舟車勞頓讓他疲憊不堪,等他回到布拉克再次觀看這部作品時,看著看著卻睡著了,而且是連續三次。每次都是只看了個開頭就昏昏入睡,而且每次都是不湊巧地需要他在愛情和看電影之間作出選擇。這種深深的愧疚感和沮喪感困擾了他很久,甚至還受到了同學們的嘲笑:“你這是在玷污這個片子!”

    再后來,時隔一年,老庫與馬婭真的命中注定地在一起了,而《阿瑪柯德》剛好在薩拉熱窩上映,馬婭興奮不已地問他有沒有看過。如果說出真相,那可不行,作為一個學導演的學生怎么能夠承認在這樣一部偉大的電影面前睡著了三次呢?可是如果說沒看過,那就像是你問一個學美術的大學生有沒有看過米開朗琪羅的作品,他卻說沒有。

    于是老庫巧妙地答道:

    “這個電影,看上百遍也不會厭。”

    “這樣的話,你帶我去看吧。”

    太美好了!這是我特別喜歡的書中的一個段落,有趣、甜蜜,又充滿溫柔。你能夠感受到一個導演在他年輕時對于大師作品的向往,對于自己的懷疑,對于愛情的無限憧憬和努力追求。在這段趣事面前,我看到的是一個褪下巨大光環后的普通小伙子,在面對愛情時的一點羞澀、一點可愛、一點小心機。那么真實,卻那么讓人感動。

    這一次,老庫終于沒有睡著,他一邊看著電影,一邊握著馬婭的手,在這部杰作面前驚得說不出話來。“對于我的電影作品來說,《阿瑪柯德》就像是一場宇宙大爆炸。片中的畫面和用意成為我電影創作的源泉。從那以后,我以這部電影作為標尺衡量我的電影生涯。”

    也許正是這種冥冥之中的緣分,讓費里尼和愛情之神同時眷顧了他。而他的電影作品里,“愛情”同樣是一個重要的主題。在《亞歷桑那之夢》《地下》《黑貓白貓》《生命是個奇跡》等影片中,除了對于戰爭和家園的描繪,還都講述了普通小人物對于愛情的向往和執著。在新作《牛奶配送員的奇幻人生》中,他甚至與昔日女神莫妮卡·貝魯奇談起了戀愛。

    用歡笑包裹淚水,用荒誕解構現實。他的文字也如同他的電影一樣,瘋狂中充滿了不羈的理想主義和浪漫情懷。而他對于自己的評價也很誠懇與質樸:“生命中有無數豐富多彩的事情,我拍電影和寫作都是為了被愛。”

    愛,這大概是世間萬物亙古不變的主題了。一如他回望自己消失的故土,回憶曾經偉岸的父親形象,回顧他的電影他的愛情,回首自己的前半生,他選擇對自己坦承。“我要留下該記住的,清除該忘記的。”透過這本書,他時刻詢問并提醒自己,究竟自己身在歷史何處?而這個問題,也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腦海中,留下了一個不得不思考的神秘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