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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奇跡男孩》:每一個獨特個體都是奇跡

    來源:文匯報 | 詹丹  2018年01月24日09:34

    天生面部畸形的奧吉(右),習慣了用頭盔保護自己。圖為電影《奇跡男孩》劇照,茱莉亞·羅伯茨飾演奧吉的母親

    可惜的是,電影遵循好萊塢的慣用模式,對這樣的奇跡人生做了過于戲劇化的處理。

    戲劇是現(xiàn)實的超越,也是現(xiàn)實的偽飾。當我們無法面對現(xiàn)實、面對大眾時,我們就會以戲劇的方式,給自己戴上厚重的面具。電影 《奇跡男孩》 中的男主人公奧吉,就是靠一個厚重的宇航員頭盔,走向現(xiàn)實世界的。

    因為遺傳基因的缺陷,奧吉出生后經(jīng)過27次手術才得以存活。由此付出的代價,是不斷手術整容后導致他臉部扭曲而畸形。以假想的宇航員生活方式,用遮住臉部的頭盔把他與社會隔絕開來,這是家人幫助他應對現(xiàn)實的戲劇方式,也是奧吉無奈中認同的對現(xiàn)實想象性順應。

    所以,即便家人后來放手讓他摘下頭盔,步入學校,每逢遭遇同學的打擊,他都會急急回家,用頭盔把自己保護起來。而宇航飛船起飛一刻的倒計時,也不時在他心頭升起,作為一種畫外音,把自己的心靈包裹起來,送入一個無人侵襲的安全世界。

    對面具的在意使得他敏感于同伴的偽飾,期盼發(fā)自內心的真誠以待、互相交流,所以他會反復追問靠近餐桌、與他一起午餐的一位同學,真的是自己想來,還是由于校長的安排?

    進校第一天,校長確實安排了三位同學來引導他、陪伴他。但一位女生喋喋不休訴說她拍電視廣告的喜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奧吉基本上是視而不見;而另一位富二代男生雖說注意他,但又不時奚落他嘲諷他的容貌并連帶一并嘲笑他的智力 (盡管奧吉的智商遠高于他)。他們兩位的言辭倒是真誠的,就是真誠得讓奧吉無法接近,這樣,只有一位不時表露出善意的男生,讓奧吉自然和他成了好友。但也恰恰是這位好友,在萬圣節(jié)奧吉戴上面具時,聽到了他放肆地和同學一起談論他的面容,言辭是那么刻毒、那么傷人,從而把他振作起來的精神給予重重一擊。其難以接受、難以面對,超過了一直視他為病菌的其他同學。

    于是,偽飾問題又被凸顯了出來:同學間毫無忌諱地直接表明討厭態(tài)度,與并不發(fā)自內心的善意言行,哪一種,會對奧吉造成更大的傷害? 然而,電影似乎有意弱化了這一沖突,讓家人對他既善意又真誠的態(tài)度,把由家庭外部帶來的這一問題化解了、也可以說是回避了。在家人眼里,他的臉容無所謂美丑都不會被嫌棄,母親把他扭曲的臉視同自己的皺紋,都是過往生活的一種印跡,父親則藏起他的頭盔,更愿意直面兒子,也許希望在兒子臉上,看到他的成長和振作。

    然而讓奧吉真正得到成長和振作的,不僅僅是家人善意的目光、鼓勵的言辭以及外人尊重他“丑相”的態(tài)度。這當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周圍人有發(fā)自內心對他的需要,有他不可替代的特殊價值。姐姐需要向他傾訴自己被朋友疏遠的孤獨、父母需要他來撫慰失去寵物狗的憂傷,同學需要他來給予一個表示歉疚的機會,乃至疏遠他姐姐的朋友需要他來傳遞自己對朋友的需要。在這里,奧吉主要不是作為一個弱者被關懷和尊重,而是作為一個淪落在痛苦和孤獨深淵的人,才成為一個能夠更好傾聽他人、理解他人痛苦和孤獨的安慰者。這樣,一個慣于戴上頭盔放逐自己內心到安全世界的“局外人”,反成了世界的中心,一個能夠把他人內心最軟弱的一面匯聚到他世界的心靈中心。于是,屬于他的那頂頭盔,既表征了他內心需要保護的一面,也似乎成了他人無形頭盔的隱喻。切實體會到這一普遍性,才終于能夠讓奧吉理直氣壯摘下頭盔,面對現(xiàn)實、面對他人。

    當奧吉的人生充滿戲劇性時,他奪走了家人的所有注意力,無意中把他姐姐薇婭邊緣化了。不錯,薇婭還在年幼生日時,曾許下一個心愿,希望有一個弟弟,但當多災多難的弟弟降臨人世時,家人就把她自己忘記在了一邊。奧吉第一天上學回家,父母急切地想了解他在校的情況,他的內心感受,這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也是薇婭假期后第一天上高中,他的父母卻沒有想到問一聲她的內心感受,其實,也恰恰在一天,她的好朋友突然疏遠了她,讓她既困惑又難受,卻不知道該向誰去述說。最后只能把她的哀怨說向了家中的寵物狗。所以,當戲劇人生在奧吉身上充分展開并吸引了父母全部注意力時,薇婭參加了高中的戲劇社,看似在逃避她的失落,其實冥冥之中需要一次在家人面前上臺的機會,讓他們重新把目光聚焦于她。戲劇開演前,雖然薇婭劇烈反對父母前去觀看演出,但那不過是對自己被忽視的積怨宣泄而已。只是當奧吉提出薇婭的拒絕是不想讓外人知道有他這么一個長相丑陋的弟弟時,薇婭也就不好再有反對的理由了,因為畢竟她也是深愛他的弟弟的。

    讓家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薇婭,這是戲劇的設計,也是生活理念使然。奧吉的不幸固然讓人揪心,會把家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但也不應該以無視其他成員的內心感受為代價。我們尊重奧吉、關愛奧吉,把他的扭曲的面容,不是作為美丑而是作為一種獨一無二的人生印跡來對待,如同我們尊重每一個個體的生活方式,只要這種生活方式是無損他人的。從這一意義上說,對奧吉的傾斜式關愛和對薇婭的關懷是可以并行不悖的。這種不分彼此的尊重,其實就是對人的差異性的尊重。這種尊重是基于一個理念:人類的最大共同點,就是每個個體都是獨一無二的。這樣,在關愛奧吉的同時,不忽視薇婭的存在,其實也就是更好地尊重奧吉,因為這樣的尊重并不因此給旁人帶來什么傷害,這樣的尊重才是充滿溫暖的,也是富有理性的。

    當然,實現(xiàn)這樣的理念,并不是非要借助舞臺形式才能把她重新置于生活的中心。問題是,好萊塢的制作方式,使得追求戲劇效果成了一以貫之的原則,不但對薇婭是這樣處理的,而且,就是在表現(xiàn)奧吉的內心成長時,也過分依賴了他與同學間的外部戲劇沖突,而這種沖突早已經(jīng)是屢見不鮮的老套。比如考場作弊、比如與大同學打架、比如散發(fā)侮辱性傳單、制作夸張性的科學小實驗,導致這種種表現(xiàn),對于觸及人物的心靈深處顯得比較有限,情節(jié)也不夠舒卷自如。

    (作者為上海師范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