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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新人覺得它太舊,舊人覺得它太新 時隔四分之一個世紀,經典美劇《雙峰》歸來卻遇冷

    來源:文匯報 | 鄭文  2017年07月28日09:19

    《雙峰》第三季落幕,低到0.02%的收視率和之前“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聲勢全然不匹配,一部被公認是美劇里程碑劇集的作品重啟歸來,何以遇冷? 回望《雙峰》第一季在1990年代初的空前成功,導演林奇的奇思妙想遭遇電視臺“喜聞樂見八點檔”的要求,獵奇和想象力之間的平衡,偶然造就了這部卓爾不群的劇集。而如今已是2017年,被娛樂彩蛋占據大量注意力的觀眾,看林奇借助“小鎮故事”反思暴力、欲望和人性,不免覺得這是過時的。

    ——編者的話

    1990年代的經典美劇《雙峰》時隔25年重開連載,導演大衛·林奇的新書《與火同行:林奇談電影》和編劇馬克·弗羅斯特的小說《雙峰:神秘史》賣到洛陽紙貴。然而現實骨感,《雙峰》第三季播出后,首播日的收視人群僅50萬,第二周的收視率跌到0.02%,之后的收視率雖有起伏,但數字始終慘淡,這與它在戛納影展期間和社交網絡上制造的巨大聲勢落差太大。

    觀眾都去哪里了? 是林奇老了,哪怕他激進的美學如今看起來也過時了?還是林奇又一次背棄了舊日觀眾的渴望,以至于老粉絲跟不上他在新劇里的節奏? 似乎,《雙峰》第三季陷入特別尷尬的縫隙:新人覺得它太舊,舊人又覺得它太新了。

    回望 《雙峰》 第一季的空前成功,那在很大程度上是時勢造就的。1990年代初期的美劇領域,沒有 《權力的游戲》 《廣告狂人》 《絕命毒師》 這類強勢優質的劇目,也沒有好萊塢一線的電影導演跨界涉足,那時的美劇等同于販賣廉價笑聲的肥皂劇。林奇之前,希區柯克和奧遜·威爾斯這些好萊塢大牌導演在各自職業生涯的失意時期,或多或少地拍過一些電視欄目劇和電視電影,但是要說好萊塢電影導演執導連續劇,林奇是開了先河。

    林奇的奇思妙想美學追求遭遇電視臺對“喜聞樂見八點檔”的要求,經過沖突、博弈和妥協,最終造就第一季《雙峰》成為當時美劇領域一個卓爾不群的作品,在獵奇和想象力、質樸和妄為之間達到微妙平衡。

    《雙峰》的劇情并不復雜,女高中生勞拉離奇死去,FBI特工庫珀受命來到看似淳樸安逸的雙峰鎮調查。隨著偵破過程推進,觀眾意識到鎮上幾乎每一個居民被卷入了“勞拉之死”。現實和諧表象之下暗涌著猥瑣和罪惡,人們心懷秘密,過著明暗交織的雙重生活——

    勞拉的父親利蘭·帕爾莫明面是鎮上北方大飯店老板本杰明·霍恩的律師,暗地是一個剝削女兒的暴虐父親。本杰明著開飯店,暗中經營色情賭場。勞拉活著時是青春明媚的校花,然而夜色中,她是地下賭場的援交女孩。勞拉的男友鮑比腳踩兩船,與餐館女招待雪莉有染,雪莉的丈夫萊奧看似是個窩囊的藍領,其實是賭場豢養的秘密殺手。

    回想20世紀90年代的社會現實:石油戰爭爆發,美國經濟進入衰退期。動蕩的現實讓人們意識到,自己身處的世界也許從來不是那個曾經習以為常的世界。林奇在《雙峰》中傳遞的明確隱喻,呼應了當時社會的語境。

    在《雙峰》第一季里,兇手的身份歸于一個似乎是怪力亂神的“惡靈”,他游蕩在鎮外的密林中,從小鎮到密林僅一步之遙,一邊維持著現世安穩的假面,另一邊生命被屠戮,不受約束的欲望如野獸兇猛。鎮上的人們察覺到生活從內部腐爛崩壞,但他們身不由己被欲望的隱晦目的所吸引。

    林奇和編劇弗羅斯特拋開罪案劇常規的敘事原則,取消線性的敘事線索,人物關系和戲劇沖突都以碎片斷章的方式呈現,在“現實不可知論”的主導下,小鎮的日常仿如一場錯綜復雜的白日夢境。劇集的主體內容卻有著層出不窮的獵奇元素,謀殺,暴力,毒品,私情,亂倫……丑聞,始終是現實中蕓蕓眾生既恐懼逃避又不由自主被吸引的誘餌,人性的暗面永遠是一個強大的黑洞。

    當年的觀眾,以及后來瘋狂迷戀《雙峰》 第一季的粉絲們,何嘗不是像鎮上居民一樣,被人性中莫可名狀的光明和黑暗所吸引,進而把這種危險的誘惑移情轉變為解謎的樂趣,津津樂道于劇集中懸而未決的敘事細節和人物關系。觀眾們萬萬沒想到,林奇在 《雙峰》 第二季和電影 《雙峰鎮:與火同行》 中迫不及待地揭開謎底:勞拉的父親利蘭被惡靈鮑勃附體,殺死跟自己有不倫關系的女兒。于是,收視率如潮水般退去。

    《雙峰》第二季收尾時,隨著利蘭死去,惡靈附身于庫珀特工。延續到最新一季,通過庫珀的“罪化”,劇情開始追溯惡靈的源頭。對于觀眾而言,“兇手是誰”的追索結束了,而對于林奇,他的敘述才剛展開。從一開始,他在意的就不是那樁聳人聽聞的兇案,他和編劇弗羅斯特真正關注的是男主角庫珀特工,在這個人物身上傾注了最大的復雜性。神神叨叨的庫珀被賦予獨特的性格、開放的思維,是一個被創意和熱情驅使的人。這個看起來很不合格的探員,實則能敏感地體察普通人的痛苦,他對人性的局限和無奈有著超過常人的寬容度。

    這個善良、善感的人,最終在雙峰鎮泥足深陷。庫珀探案,不是依靠常規情理邏輯,他能通靈,在夢中、幻覺中、時空穿越中,一次次進入神秘的“紅房間”,去探究“惡靈”的蹤跡和形態。按照編劇弗羅斯特的意圖,庫珀最終會被封印在“紅房間”里,這當然是一個悲傷凄厲的隱喻,也指向《雙峰》系列的真正主旨,即欲望的控制和疏堵。

    把滲透在生活中的邪惡和恐懼具象為一個“客體”,這在西方傳統中是很尋常的創作思路。“惡”的存在如幽靈不散,它可以附身在罪惡的利蘭身上,也可以在落敗之后,趨附于一個強大、正直的個體。導演林奇以影像為“恐懼”賦形的同時,是為了表達他內心最深的恐懼:邪惡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惡”的界限模糊了,“惡”與“善”如影隨形。

    就這一點而言,拍到《雙峰》第三季的老年林奇,從未遠離當年在《橡皮頭》里那個悲傷驚恐的年輕人。

    然而這已經是2017年。在當下的社交網絡環境中,熱點的發酵和消解周期都變得很短,被娛樂彩蛋占據大量注意力的觀眾,再來看林奇借助“小鎮故事”反思暴力、欲望和人性,不免覺得太老派也太欠缺刺激性。

    至于1990年的觀眾,他們曾在智力和情感的雙重刺激中,建造了一個劇情之外的平行“雙峰鎮”。這個群體對《雙峰》重啟的渴望,或多或少地染著鄉愁的意味。但是,無論時隔25年重返雙峰鎮,還是25年前誤打誤撞創造雙峰鎮的傳說,林奇和弗羅斯特的出發點都是“反懷舊”的。《雙峰》并不是一部年代劇,第一季設定的背景是電視劇拍攝時的1980年代與1990年代交接時,然而林奇讓畫面上的“雙峰鎮”帶著1950年代的氛圍,那樣一個凋敗的內陸小鎮,實則是他親歷過的“童年往事”。他對過去是沒有鄉愁的,“過去”之于他,多則是與權力和暴力有關的噩夢。隔著20多年逝去的時光,當林奇和老搭檔弗羅斯特有機會重拾一部“不了了之”的舊作,他們的愿望僅僅是帶著柔光濾鏡的“舊日重來”么?顯然不是。正相反,他把批判的觸角延伸到歲月的更深處。

    大衛林奇從不考慮“回到過去”,從一開始,“過去”就是他試圖認清并且批判的。正是在這個創作的出發點上,導演和創造了《雙峰》特色的“粉絲文化”的觀眾社群,分道揚鑣了。

    (作者為影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