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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大刀記》的版本傳播

    來源:文藝報  | 房偉  王偉  2016年08月17日07:16

    郭澄清的《大刀記》,是一部“際遇非?!钡男≌f作品。它創作于“文革”時期,卻在某種程度“溢出”“文革”文學敘事規范,在現實主義寫作理念下,力圖真實再現可歌可泣的山東寧津抗戰史。該小說存在較復雜的版本問題,既有不同傳播媒介表現形式不同導致的變異,也有由于時代變化導致的同一媒介內部版本改寫問題。該小說1975年版與2005年版之間存在很多差異,而連環畫、評書、電影和電視劇等不同傳播方式也各有側重。這都表現了不同歷史時代,民間話語、知識分子話語與主流意識形態,在民族國家形象塑造上,不同審美價值和傳播效果的“符號交鋒”。對《大刀記》的版本研究,也有利于我們反思“文革空白論”的相關論斷,進而更好反思當代文學史建構的問題。

    《大刀記》恰誕生于“文革”特殊歷史時期,處境尷尬。長篇小說《大刀記》的出版及其衍生藝術品的傳播、拍攝之路布滿荊棘與坎坷,折射出“文革”時期政治意識形態對文學創作的強大控制力。當然,“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三卷本長篇小說《大刀記》之所以能成為“文革文學”經典,絕非簡單源自政治意識形態的迎合,而在于它擁有同時代藝術品所不具備的特殊品質。這部作品是郭澄清文藝創作之路抵達藝術巔峰的標志,同時,也是直接導致他在“文革”后期被批判、被冷落的“罪魁禍首”。

    “文革”時期,以《大刀記》之名傳世的文學作品種類頗多,如1975版(刪改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與山東人民文學出版社同期出版)《大刀記》(共三卷)小說原著、1975版評書、1977電影版《大刀記》、1977版(山東人民出版社版本)連環畫、1978版(遼寧人民出版社版本)連環畫、1979版(河北美術出版社版本)連環畫等等,還有在《大刀記》刊印之后,話劇版《大刀記》亦以革命樣板戲的形式在各大劇院公開排演。在那個精神荒蕪、娛樂極度匱乏的年代,《大刀記》及其衍生藝術極大地充實了人們的業余生活,豐富了人們的精神世界。作為“文革”期間生產出來的一部“英雄傳奇”小說,《大刀記》在發表時曾引起過很大的反響,《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運河兒女心向黨》等革命歌曲,在當時廣為流傳,與《大刀記》的主旨思想極度匹配,近一步促成《大刀記》聲名遠播,評書版《大刀記》更是家喻戶曉。

    首先,就同質性傳播媒介而言,小說版的前后變化最能印證時代的變遷。《大刀記》(小說原稿)最早成書于1970年代初,但最先出現的傳播版本卻是《大刀記》(1975年小說刪減版)。作家為能在當時的“文革”語境中出版作品,“忍痛割愛”地對小說原稿進行了大量修改,盡管面世后也反響很大,但與作者初衷差了很多。刪改版(75版)小說除卻第一卷“開篇”部分之外,全文貫徹革命樣版戲的格調,受政治意識形態化的壓制,語言表述比較空泛、政治口號標語化嚴重,人物形象塑造臉譜化,高度貫徹“紅色主旋律”,政治理論宣傳性較強,文本對很多生活化和敏感性細節進行了大幅度地刪減和改動,如將原稿中的“楊柳青投親”,在刪減版改為“青柳鎮”;將原稿中的“德州內外”在刪減版中改為“云城內外”;為凸出“全天下的窮苦人親如一家”的階級觀念,直接將原稿“志勇與志剛”的身份在刪減版中進行徹底的對調;甚至在刪減版中特意加入大量篇幅對儒學進行批判,丑化“仁義”思想,詆毀孔老夫子,這種意識形態改動在文本中占比重較大。

    郭澄清伴隨著“九·一八”和盧溝橋的槍炮聲成長起來,他的童年和少年,看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慘無人道,也看到中國老百姓反抗的長矛大刀。自身參戰經歷、長期從事短篇小說創作的經驗積累,加之聽鄉民講述關于日本鬼子和漢奸惡霸欺民,人民憤起反擊的英勇斗爭故事,都成為郭寫好作品的基礎。然而,小說《大刀記》的出版并非一帆風順。直到1975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打著向抗戰勝利30周年獻禮的旗號,將郭澄清的《大刀記》出版。可是,最具文學性的第一部仍遭詬病,40萬字被砍至不到20萬字,與第二部的銜接非常突兀,此時的《大刀記》已不再是郭澄清心中原本所期待的文本。細究原因,該小說的刪改成敗問題,既與“文革”的敘事美學的意識形態束縛有關,也與郭澄清在當時文壇的位置有關系。郭澄清雖寫出很多家喻戶曉的作品,但并不是“文革”時期“當紅作家”,他始終以“農民作家”身份自居,提倡時代美學與文學性結合,遠離“文革”中心。雖作品流行廣泛,但在當時依然是“作品紅而人不紅”,雖在文聯或作協任職,但從未像浩然、金敬邁那樣成為全國性“文學樣板”。

    2005年,為慶祝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郭澄清《大刀記》(原稿版)得以印制刊載面世。較之刪改版,原稿版(2005版)的小說《大刀記》在語言潤色與故事情節的講述、人物形象的塑造等諸多方面,更顯審美特性和生活氣息,作品較為真實地還原了作品本該呈現的史詩性文化品格,借梁永生這個主要英雄人物走上革命的成功歷程,樸實而自然地為我們呈現出人民群眾從個人抗爭失敗,到主動尋找黨,參與革命,進行集體抗爭贏得抗戰勝利的全過程,表明惟有民間與政黨合力抗戰,才能完勝敵寇,懲戒階級敵人,獲取最后的成功。雖然,原版《大刀記》在創作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顯露革命樣板戲痕跡,凸顯社會意識形態的政治立場,但瑕不掩瑜,這是歷史大環境風氣使然,而非作家一人之力可阻拒。其作品敢于突破“文革”時代寫作題材的拘囿,敢于創新、大膽嘗試新的藝術闡釋方法,加之作家本身濃厚的古典文學根基的積淀,促成《大刀記》在當時文學作品中脫穎而出,不失為一部具有鮮明特色的、值得禮贊的重要文學文本。

    其次,就異質性的媒介方式而言,小說版的《大刀記》問世后,經歷了連環畫、評書、影視劇等不同媒介的改編,也因此因不同的媒介和時代,具有了不同的美學特征。最早出現的衍生傳播方式,是電影版的《大刀記》。電影《大刀記》拍攝于1977年,執行導演王秀文、湯化達,制作方是上海電影制片廠。整部影片拍攝采用的完全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手法,雖然演員和制片方試圖削減“四人幫”對電影的控制,但“文革”時期,電影作為宣傳工具,具有高度的意識形態象征性,因此,影片要想成功放映必不可少地帶有“文革”時代印記,人物形象“高大全”、人物語言政治化,均呈現出革命樣板戲鮮明特征。如“你回去以后,要依靠黨的政策,放手發動群眾,把武裝和政權都建立起來;你帶的這把刀,在革命的熔爐里加了鋼,淬了火,在新的形勢下,一定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保?7版電影中王指導員話語)、“運河兩岸,冀魯平原,到處都是毛主席領導的抗日武裝,鬼子漢奸聞風喪膽……賈玉圭怕的不是我,怕的是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怕的是人民群眾組織起來跟他斗!”(77版電影中梁永生話語)等相類似的政治性口語表達幾乎涵蓋整部影片2/3。今天的觀影者看來,這部電影的視覺感受力完全不可與當下的電影比肩,但當時的歷史語境,這部電影的最終完成,也經歷艱難跋涉,僅電影劇本就9次易稿,拍攝過程同樣費盡周折。

    除電影版《大刀記》外,連環畫版的《大刀記》寓教于樂的方式,也成為許多青少年乃至成年人喜聞樂見的大眾讀物。《大刀記》目前可查的連環畫主要有三個版本:遼寧人民出版社版本(5冊)、河北美術出版社版本(3冊)、山東人民出版社(3集)。連環畫因圖文并茂的特點,就有了類似電影的觀賞效果。這批連環畫,以精簡的筆觸和手法將人物的神態惟妙惟肖地表達出來,為讀者直觀勾勒出梁永生等平民英雄的人物形象。相對于小說而言,這種形式更易傳播,更為直觀,便于攜帶,更為喜聞樂見,受百姓待見。在當時,連環畫作為視覺藝術,以其獨特的線條優勢,濃縮地展現出人物形象與心理活動,其暢銷度遠遠超過了小說原著,它的傳播力度和廣度是小說連播和電影都無法與之匹敵的。

    評書版的《大刀記》也是重要的傳播方式。評書作為按場次表演的藝術,懸念性上對故事的改編處理得非常到位,在人物形象的設置上表現得更為夸張、呈現出臉譜化和程式化的特點。小說《大刀記》風靡民間之時,評書版《大刀記》也備受百姓樂見,由山東省話劇院的專職話劇演員薛中銳先生于1975-1976年在山東廣播電臺連續播報,并在全國各大電臺(除中央臺和北京臺)轉播《大刀記》整整三大卷,一共錄了210集,在當時風靡一時。

    2015年,為慶??箲饎倮?0周年,山東衛視打造57集電視劇《大刀記》,對寧津作家郭澄清長篇史詩性抗戰題材小說進行視覺影像改編,這是山東媒體對本土作家抗戰類小說創作題材的挖掘、再現與重構。較之電影版《大刀記》,2015版電視劇《大刀記》巧妙地對樣板戲《大刀記》的敘事策略做了調整,在保證不改變故事敘述主線、堅守階級道德正義性的前提下,對人物語言的設置、故事情節的推進、人物(如虛構人物賈輔仁、門玉如、梁永生等人物形象做“去臉譜化”處理等)形象的設計等諸多方面進行了較大幅度的改動,將階級對立、家國仇恨糅合在一起進行穿插式闡述,從而使得親情人倫的表達更溫馨而親切,故事發展進程更顯生活質感,將社會意識形態思想的傳達隱匿至劇情自然鋪展中,更符合當下人們視覺審美鑒賞需求。

    郭澄清與《大刀記》屬于1970年代,屬于中國當代文學史,也屬于每一位文學讀者的經典記憶。我們應當回歸時代語境,采取歷史眼光和審美視角予以審視、衡量。小說在版本及傳播問題上的一些分歧,既與傳播媒介在表現形式上的異質性相關,也與時代變化導致的同一媒介內部的版本改寫問題相關,這都表現了不同歷史時代,民間話語、知識分子話語與主流意識形態,在民族國家形象塑造上,不同審美價值和傳播效果的“符號交鋒”。像《大刀記》這樣經歷傷筋動骨的刪改,而后經歷歷史變遷,又恢復原本面貌,呈現出對“文革”文學的反思性的作品并非孤立個案。郭澄清的長篇小說《大刀記》在當時的文壇也具有獨特的魅力,作品運用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方法,汲取古典小說的優長,采取紀傳體的書寫方式,為我們生動地譜寫了一曲偉大抗日戰爭的勝利凱歌,縱然其不可避免地烙有“文革”時代的特殊印記,仍不失為一部有民族史詩性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