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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波蘭neTTheatre劇團話劇《藏匿》:誰也不是歷史的旁觀者

    來源:文藝報 | 徐 健  2016年06月09日22:07

    帕維爾·帕西尼

    《藏匿》劇照

    《藏匿》劇照

     

    在眾多以二戰為題材的影視、戲劇作品中,精神創傷與人性反思始終是藝術家們在表達和平、正義呼聲之外無法繞開的創作主題。這其中,以猶太人大屠 殺為主要內容的創作,又常常因猶太人慘痛的歷史記憶、跌宕的民族命運、復雜的個體經歷,拓展著此類題材的思想深度和反思力度。如今,大屠殺的制造者、劊子 手們已經受到了正義的審判,但是那些親歷者或者他們的后人們真的從歷史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為什么至今選擇沉默?縈繞在他們心中的恐懼又 是什么?這一系列的追問構成了話劇《藏匿》的主體。

    作為第三屆天津大劇院曹禺國際戲劇節的參演劇目之一,由波蘭neTTheatre劇團演出的《藏匿》,因特殊的內容視角和“浸沒式”的演出形式 而備受關注。劇作取材于導演帕維爾·帕西尼的姨媽的真實經歷。當姨媽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曾在猶太人居住區被一位戰前著名的女影星伊蓮娜·索爾斯卡救助, 躲過了集中營的屠殺。但是對于這段經歷,戰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索爾斯卡只字未提,姨媽也是三緘其口。而在隨后的走訪中,帕西尼發現,像這樣的故事并不在少 數,當年曾經遭受過巨大苦難的猶太人家庭,在今天卻選擇了逃避,即使那些曾經幫助過猶太人的親歷者們也緘默不語。所有人似乎再也不想回憶過去,是擔心再次 受到傷害,還是害怕那些不堪回首的痛楚?伴隨這些不愿意觸及的秘密,身份的危機、種族的隔閡是否真的會因時間的流逝而得以化解?帕西尼和他的創作團隊試圖 借助戲劇的形式探尋答案。

    整場演出在兩個不同的空間內依次展開。多功能廳外的空間構成了演出的第一空間,在這里,編劇帕特里夏·多洛維與她的朋友早早地坐定,靜候觀眾進 場。幽暗的燈光、無聲的影像、傷感的情緒凸顯了整個空間的凝重、肅穆。觀眾圍攏著講述者席地而坐,猶如一場親密的家庭聚會,聽她們講述該劇的創作緣起以及 探訪經歷,而投影上播放的創作者們探訪上海虹口提籃橋猶太人隔離區與克拉科夫猶太人生活區的畫面,也一再印證著故事的真實性不容置疑。這是發生在當下時空 的心靈對話,觀演之間的隔閡正在消融,戲劇的假定性因戲劇情境的親密、真實而被暫時擱置。講述過程中,不斷有觀眾被工作人員帶離現場。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 一條狹窄低矮的通道,借助墻壁空隙間透出的微弱光源辨析前行的方向,雖然并不是很長的距離,但這條通道卻像時光機一般,將觀眾從故事的“傾聽者”變成了歷 史的“親歷者”。

    演出的第二空間才是《藏匿》真正的“發生地”。閉塞陰暗的空間里,彌漫的霧氣(塵土)阻擋了觀眾前行的視線,穿梭其中的觀眾,警惕般地彎腰前 進,他們與蛛網般密密麻麻的毛線、凌亂的舊式家具、孤獨無助的女人擦肩而過,探尋著各自的位置。此時,一切的外在聯系均被阻隔,剩下的惟有擁擠、迷茫,以 及無處遁逃后的壓抑、恐懼。時間仿佛從此停滯,而恰在此時,“故事”開始了:納粹的到來打破了黑暗的平靜,早已坐在人群中的四個女人開始瘋狂地跑動起來。 變形的肢體、急促的語氣,縱然觀眾看不清她們緊張的面孔,卻依舊可以感受到其求生的強烈欲望。混亂中,兩個躲避的少女逃至索爾斯卡家,年邁的索爾斯卡收留 了她們,漫長的藏匿生涯由此開始。她們跟那些同樣隱藏起來的猶太婦女一樣化用假身份,把自己的頭發染成“雅利安人”的式樣;為了生存下來,還把羊毛打成制 衣用的毛線,靠他人帶到外面銷售。然而,納粹的再次出現擊碎了她們活下去的全部夢想。可怕的敲門聲像是死神的召喚,盡管有索爾斯卡的保護,但最終一名躲在 櫥柜里的少女還是被納粹捉進了集中營。另一位少女雖然逃過此劫,可在剩下的歲月里,她與索爾斯卡一樣,經歷著靈魂的拷問和世間的冷漠……在相同的時空內, 觀眾目睹了身邊發生的一切,他們痛心于少女藏匿時的身份喪失、揪心于索爾斯卡同納粹的一次次周旋、傷心于櫥柜中少女求救時的絕望,就是這種近在咫尺的無能 為力,將身為藏匿者一員的觀眾與“故事”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

    帕西尼將《藏匿》的實驗形式稱之為“記憶的實驗室”。他用浸沒式的劇場形式,將空間、演員、觀眾并置在同一個時間進程中,讓演出成為溝通歷史與 現實的“戲劇事件”;同時,讓空間里的每一個符號元素都參與進“故事”的呈現過程,觀眾也可以在身臨其境的“故事”體驗中,不斷延伸著對人物命運、現實境 遇的思考與解讀。比如,在表現兩個少女的藏匿生活時,多洛維會不時跳進劇情,以間離化的方式將觀眾從藏匿者的體驗中抽離出來,加入當代人對那段歷史的探尋 和立場,以戰后索爾斯卡和姨媽們對過往經歷的逃避和緘默,映襯被遮蔽的道德選擇、生命意志和人性光輝。“為什么他們選擇了隱瞞?”這正是該劇編導們想要解 開的謎。帕西尼表示,“二戰期間,一些波蘭人被分離出了這個國家,就是因為他們是猶太人。這種分離在今天依舊存在。”《藏匿》所要表現的不僅是二戰中猶太 人遭受的迫害,更重要的是挖掘這些“迫害”為何在今天的社會中依舊陰魂不散的根源。正如多洛維所言,猶太人在今天的歐洲依舊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歧視,居住 在以色列或者美國的猶太人對仍然居住在歐洲的同胞也有著深深的不理解。就連猶太人自己也開始對身份產生了迷失感,甚至不敢承認自己的猶太身份。劇中的臺詞 “藏匿不同于死亡,它是消失”與“這事還沒有完”似乎陳述了部分的事實真相,那就是對于國家、種族、身份認同感的“消失”,對于一段歷史的冷漠與逃避,正 在以非暴力的方式蔓延開來,蠶食著人與人關系的建構。

    “櫥柜”是《藏匿》中一個重要的舞臺符號。它可以掩護秘密、躲避傷害,也在“制造”著痛苦、“見證”著死亡。至今我們仍然無法忘記納粹打開柜門 的一剎那,少女裸露孱弱的肉體與驚恐無助的哀求。面對“櫥柜”,很多人選擇了沉默,因為他們不想讓傷害傳遞給后人。他們小心掩蓋,“櫥柜”成了一種封閉 的、固守的心靈象征。劇中的“故事”演繹結束后,伴隨電子樂和單簧管奏出的低沉、憂傷樂曲,帕西尼和多洛維一連講述了20多個有關猶太人戰時、戰后遭受迫 害、驅離、漂泊、掙扎的真實故事,這些都是劇組在演出前收集來的,當然也有在演出中不斷加入的新故事。把“櫥柜”的大門打開,讓更多的人知道猶太人的遭 遇,顯然是主創們正在進行的工作。但是目的并不止于此,長期以來形成的偏見、歧視乃至仇恨至今仍在阻礙著人們的心靈。戰后很長一段時間,奧地利、西德的民 眾和政府拒絕為猶太人在二戰的遭遇承擔責任,反猶傳統仍然存在;即使在波蘭,一部分猶太人雖然已經波蘭化,卻被更加保守的猶太人視為“異端”、“非我族 類”。

    如果將《藏匿》僅僅當作一部關注猶太人命運的作品,那就顯得過于狹隘了。猶太人的命運只是人類命運的一個縮影,實際上,他們面對的偏見、歧視、 敵意,在我們的生活中普遍存在。該劇無意于制造人與人之間的緊張、對峙,也無意于化解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矛盾、隔閡,它只是用戲劇的方式幫著人們打開記憶的 閘門,通過建構一種真實的觀演關系,把人們從歷史的旁觀者變為事件的親歷者,引導他們發現偏見之外,始終存在的、那些散發著人性魅力的悲憫、奉獻、信任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