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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電影劇照

《先知》電影海報

2015年8月7日，改編自紀伯倫名作《先知》的同名動畫電影在美國上映，該片制作陣容強大，由曾執導過《獅子王》的導演羅杰·艾勒斯擔任總導 演，黎巴嫩裔女演員塞爾瑪-海耶克擔任配音兼制作人，紀伯倫的《先知》對塞爾瑪-海耶克來說具有重要意義：“我為自己能參與這個項目而感到特別的驕傲，我 們將用大家從沒見過的方式把這部著作呈現給年輕一代。”塞爾瑪-海耶克所言非虛，這部電影以全新的藝術形式，重新解讀了《先知》這部經典之作。

《先知》原著的敘事結構非常簡單，改編后的動畫電影故事性及戲劇性增強，加入了小女孩愛爾美差、她的母親卡米拉及當局統治者等敘事線索，使原本 自由松散的講演敘事結構串聯成充滿了愛、美、陰謀的感人故事。原著中愛爾美差是一個女預言者：“她是他第一天進這城里的時候，最初尋找并相信他的人”，影 片繼續沿用了人物名字，但將其轉變為一個內心孤獨、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卻渴望自由與飛翔的孩子。由于母親卡米拉每周為穆斯塔法打掃房間，愛爾美差偶然闖入 了穆斯塔法掛滿了繪畫作品的小屋，并和他成為親密朋友。穆斯塔法是一位被流放的詩人、畫家和先知，影片并沒有明確交代他究竟從哪里來，只提到他來到阿法利 斯城時，因演講觸犯了統治者，而被拘禁在山上的小屋里7年。期間一直由年輕男子哈利姆負責看管，卡米拉則照顧他的起居。直到警官帶來了穆斯塔法期盼已久的 消息，接他的船終于來了，他可以回到期盼已久的故土。

影片從《先知》的26個生命論題中截取了自由、孩子、婚姻、工作、飲食、愛、善惡及死亡8個部分，并根據原著各部分相對獨立的片段式特點，由多 位大牌導演分別執導影片中的各個章節。例如，由奧斯卡提名動畫片《護衛犬》和《你的臉》的導演比爾-普里姆普敦執導“論飲食”；由奧斯卡提名動畫片《凱爾 斯的秘密》的導演湯姆-摩爾執導“論愛”等，這種分段結構決定了影片各部分之間的藝術風格和表現形式極富個性。同時，為了加強藝術感染力，影片還融入了音 樂、舞蹈、詩歌朗誦等多種表現方式，使原本充滿隱喻、夢幻和象征的抽象哲學思考變得真實具體、生動可感。

原著中各論題的展開，是由某一職業或身份的人，如農夫、織工或富人等提出“請給我們談談……吧”，然后穆斯塔法針對眾人的問題依次回答。影片則 編排了一定的敘事線索：穆斯塔法先是在小屋中結識愛爾美差，要離去的他在警官的監管下穿過小鎮，直到最終逃脫陰謀，成功登上“希望之船”。在這一過程中， 穆斯塔法的“生命論題”自然流淌而出：在小屋中對愛爾美差講了“論自由”；當卡米拉為孩子而煩惱時，對她講了“論孩子”；在小鎮上為新婚的男女講了“論婚 姻”；在城里為人們講了“論工作”……在監獄里，對害怕死亡的愛爾美差講了“論死亡”等等。影片中的先知穆斯塔法由著名演員連姆·尼森擔任配音，他舒緩而 又充滿感染力的聲音，增強了觀眾與人物的親近感。與原著相比，穆斯塔法的形象也更加鮮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孤獨藝術家，而是能夠真正融入周圍人生活的有 血有肉的普通人，有著最真實、最直接的情感表達。他會為期盼已久的自由而歡快舞蹈，也會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失落；會為警官被發怒的綿羊撞倒而大笑，也會為 自己被當局視為危險分子關進監獄而痛心……穆斯塔法成為城中人的一部分，而非獨立的碎片，人們視他為先知，更是一位親近的朋友，在影片結尾，他們為了救穆 斯塔法，甚至不惜與警察發生沖突。

泛神論色彩是紀伯倫文學中最富有審美張力的特質，在紀伯倫的作品中，人類和自然宇宙萬物間同聲相契，萬事萬物蘊含著靈性的神圣。《先知》完美地 體現了泛神論特點，而電影導演也充分把握了《先知》中的泛神論色彩。影片畫面主要由自然界的樹、風、水、云、土地、動物、植物及人類的身體等構成，以一種 具象和清新的方式進入到對生命難題的解讀。在小屋中，穆斯塔法對愛爾美差闡釋“自由”的真諦：“當你在白日里沒有牽掛，在黑夜里沒有欲望和悲傷的時候，你 們才是真正的自由，更確切地說，當這些事情包圍住你的生命，而你卻能無牽掛地超騰的時候，你們才是自由的。”伴隨著穆斯塔法的朗誦，一群在地上覓食的鳥兒 誤陷入牢籠，被拴在看似“自由”了的樹上，最終鳥兒們奮力掙脫，撼動了大樹，獲得了真正的自由。當卡米拉為自己總是闖禍的女兒而煩惱時，穆斯塔法告訴卡米 拉“你們的孩子并不屬于你們。他們是憑借你們而來，卻不是從你們而來”，畫面中展現的是鳥兒和人類為哺育孩子所付出的辛勞，伴隨著畫面，原著中“論孩子” 的內容以歌曲形式演唱出來，唯美動聽：“你們是弓，你們的孩子是從弦上發出的生命的箭矢。那射者在無窮之中看定了目標，也用神力將你們引滿，使他的箭矢迅 速而遙遠地射了出去。”

影片將詩歌中的意象轉化為直觀的視覺體驗，引起人們對父母子女關系的思考與回味。在城里，穆斯塔法受到熱情款待，面對豐盛的食物， 他講述了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飲食：“ 既然你們不得不殺生為食，那就讓這成為一種膜拜吧……當你用牙齒咀嚼蘋果時，你們應在心中對它說，你的種子將在我的身體里存活，你明日的蓓蕾將在我的心中 綻放，你的血和我的血都只是灌溉天國之樹的汁液，我們將歡快地共度所有的歲月。”伴隨著穆斯塔法低沉的詩歌朗誦，畫面中出現了一位犁地的農夫，流下的滴滴 汗水匯入一張張干渴的嘴巴，他的嘴忽而又變成土地的表層，土層里的種子在水的滋養下，長成一棵棵葡萄樹，結出的累累葡萄，最終被榨成葡萄酒。一位男子吃了 與葡萄同放在盤子上的蘋果，這顆微不足道的種子最終以男子的身體為土壤，沖破土層，經歷風雨，長成大樹……影片用形象生動的畫面表現抽象哲理，畫面之間銜 接自然，自然萬物間的聯系也表現得淋漓盡致，真正做到了“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紀伯倫不僅是一位卓越的作家，而且還是一位畫家。在畫作風格上，他更傾向于象征主義的創作理念，一生中留下了七八百幅繪畫作品。動畫電影中插入 了大量紀伯倫的繪畫作品，這些插畫與作品主題都有某種關聯性。例如，愛爾美差不小心弄臟的那幅畫正是紀伯倫的著名畫作《創造之手》：一只手的手掌里捧著一 顆睜開的眼睛，周圍環繞著翅膀——這些球狀翅膀的赤道，環繞著天神一樣的靈魂。在穆斯塔法與城里的居民談論工作時，畫面中連續出現了數幅紀伯倫較有名的畫 作。拿著畫筆的畫家正為油畫作品《秋》潤色：在空曠的背景下，女子恬靜地緊閉著雙眼，右手自然地擺在額頭上，頭發自由飄逸，體態優雅，引人陶醉；畫作《婚 姻》：一對戀愛中的男女互相牽著對方的雙手，姿態柔美默契，他們腳下躺著一個巨大的人體，并將手臂伸向了這對男女中間，在他們之間留下空隙。畫作很容易讓 人想到紀伯倫“論婚姻”中的內容：“你們一起出生，也要永遠合一……不過在你們的合一之中，要有間隙”。紀伯倫繪畫作品中經常出現的“手”“嬰兒”“山” 等意象在影片中也有所展現。

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動畫改編，紀伯倫的《先知》都是一劑補藥，為人們的渴望與想象打開了大門。當我們面對黑暗與軟弱時，其靈性的智慧會讓我們的內心再次找到“自我、天堂和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