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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卡特林,印第安人的畫家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沈大力  2016年07月07日11:37

    《狩獵圖》 《印第安女子》 喬治·卡特林

    印第安人本是美洲最古老的民族,從16世紀起遭到歐美白人殖民主義者的種族滅絕,瑪雅、印加和阿茲特克神秘超驗的文明被破壞,劫后余生者或退入 山林,或被驅(qū)趕進“保護地”,境況悲慘。美國詩人朗費羅的代表作《海華沙之歌》就是印第安民族苦難的寫照。他的同時代人喬治·卡特林(George Catlin,1796-1872)則拿起彩筆描繪早期美洲被欺凌民族的群體肖像,被公認為歷史上最富于人道的“印第安畫家”。

    喬治·卡特林1796年生在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個白人家庭。25歲,他放棄了地方資產(chǎn)者倚重的律師生財之道,離開妻子和兒女,全身心投入為印第安 人畫像的事業(yè)。他深入“平原印第安人”的各個“紅皮膚”種族部落寫生,短短幾年,畫就了500多幅印第安人肖像及生活圖景。他揮筆實地寫生,展現(xiàn)美洲原住 民隨著白人大肆屠殺野牛而失去主要生活依靠的困境。卡特林的作品并非單純的美術(shù),考慮的是從人種生態(tài)學角度反映白人殖民者的貪婪給整個印第安民族造成的生 存危機,與美國好萊塢“西部片”里一味將印第安部落歪曲成野蠻殺害白人的元兇截然不同。而且,卡特林跟印第安人同吃住,穿戴他們的服飾,幾乎成了土著部族 的一員。除了繪畫,他全面關(guān)注印第安人的文化藝術(shù),收集他們的雕塑和刺繡等手工藝品,于1838年建立了“印第安藝術(shù)館”。

    卡特林在游歷中接觸了50個部族的印第安人,到他們的木頭和獸皮帳蓬里促膝交談,為他們畫像,有羽飾盛裝的部族首領(lǐng)、雄赳赳的武士、花白頭發(fā)的 老人和年輕貌美的女子。由于來去匆匆,他畫的人物肖像和自然風景多為速寫和素描,其中狩獵儀式、草莽追逐野牛和惡狼,或落基山脈中與兇猛大灰熊的搏斗場 面、節(jié)日歡快舞蹈,一一浮掠在強烈而濃淡相宜的綠色之中,氣勢驚心動魄。最震撼人的是《印第安克羅族人騎馬揮矛奔馳圖》。但見碧空下駿馬在大草原奮蹄,騎 士英姿颯爽,氣概非凡,為畫壇罕見。他在繪畫上擅長采用的青綠色調(diào)自然出奇,在爾后的文明進化中悄然消失,再也找不回來了。

    1832年是卡特林創(chuàng)作的豐收年,他至少完成了132幅展示印第安人生活場景的畫作;其中肖像畫有劫持克羅族美女“母狼”的蘇族首領(lǐng)“紅鷹”、 “黑駝鹿”、“雙色鳥”和芳名“美腿”的15歲印第安少女;后一作品是一幅半裸體畫,上世紀一直掛在美國總統(tǒng)肯尼迪的白宮辦公室內(nèi)。

    卡特林創(chuàng)始的“印第安人藝術(shù)館”獨樹一幟,越過大西洋進入到老歐洲的倫敦和巴黎等大都會畫廊。1845年,他應法王路易·菲力浦之邀到巴黎土伊 勒里宮,帶領(lǐng)印第安人表演傳統(tǒng)民族舞蹈,在六角國呈現(xiàn)異域情調(diào)。法方展出他描繪美洲印第安人習俗的美術(shù)作品,反響異常強烈。踴躍參觀的有法國文壇“高蹈 派”秀士泰奧菲爾·戈蒂耶;女作家喬治·桑對之贊不絕口;波德萊爾后來專門撰文《美學奇品》,評論道:“卡特林先生絕妙描繪出這些善良的印第安人自由豪邁 的個性和高尚的表情,充分領(lǐng)會他們昂首挺胸的氣度。在他筆下,印第安蠻族姿態(tài)優(yōu)雅,動作敏捷自如,顯出古典的雕塑美。至于他運用的色彩,簡直無以言表,讓 我神迷。這座陰沉的殿堂頓時充盈血紅色,那是生命的象征,令人心醉。畫中景色,例如樹木茂盛的山脈、寬闊的草原和寂寥的河川,一概是不變的青綠色。那紅色 晦澀濃密,比蛇眼還難于識破,青綠色則寧靜而鮮麗,二者相互反襯,甚至在兩個人物臉龐上現(xiàn)出其愉悅的音樂旋律”。

    在波德萊爾、喬治·桑和戈蒂耶眼中,喬治·卡特林無疑是一位“沉迷于蠻荒世界的畫家”,而這也正是他藝術(shù)的動人之處,與西方的病態(tài)形成了鮮明對 照。他不像馬蒂斯或者畢加索那樣有畫坊,印第安人生活的天地就是他的露天畫室。他用素描來“報道”一個自然的宇宙,但這種技藝隨著照相的發(fā)明已退出歷史舞 臺,令人不無遺憾。

    此外,瑞士人卡爾·波德麥爾于1832年陪同德意志王子馬克西米利安在美洲西部漫游,沿途繪制了一些印第安部族的風情畫,然其風格失之浮夸。還 有美國人艾爾弗雷德·雅各布·米勒也曾于1837年走訪過密蘇里河畔的土著,在那里作畫,被稱為“印第安畫家”,但其畫風落入學院派俗套,又故作浪漫,被 藝術(shù)鑒賞力敏銳的波德萊爾嗤之以鼻,認為與卡特林的作品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因為,后者是懷著對印第安人命運的深切同情在作畫。他厭棄白人的城市生活,誠心 要融入瀕危的“平原印第安人”部落,于1860年再度深入南美熱帶叢林,可一切非復舊日,只得仰天嗟嘆回返。卡特林遺著《在印第安部落生活》于1863年 出版,法文譯本于2012年由巴黎拉舍特書局印行,現(xiàn)存法國國家圖書館。

    需要提及的是,美國第14任總統(tǒng)富蘭克林·皮爾斯于1854年責成其印第安事務負責人、華盛頓州州長史蒂夫與兩個印第安部落談判,欲購他們祖先 留下的百余萬公頃土地。印第安部落酋長西雅圖答復道:“天空和大地的溫暖難道是可以用錢來買的嗎?在我們看來,這可是個奇怪的念頭。倘若我們不是新鮮空氣 和明鏡般水流的主人,爾等何以來向吾輩購買呢?對我的人民來說,這片土地最偏僻的角落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們知道,白人不懂我們印第安人的思維。對白 人來說,一塊土地就是一塊土地……我們教導自己的孩子,土地是我們印第安人之母,你們也應該這樣告訴自己的子女。人若唾棄土地,那就是唾棄自身。我們深 知,大地并不歸屬于人,而是人附屬于大地。一切都相互關(guān)聯(lián),恰如血液使同一個家庭聚合一般”。盡管今天歐美一些學者否認這番話的確切性,但它表露的印第安 人反殖民者掠奪土地的精神不容置疑,其他許多史籍也記載了一些印第安首領(lǐng)同樣的語錄。

    美國有識之士敢于面對歷史,特別將西北部華盛頓州最大的航空中心城市以那位印第安部族首領(lǐng)的姓氏命名為“西雅圖”,并于1912年在該市內(nèi)為他豎立了一座全身塑像,以示對印第安文化的尊重。

    回到喬治·卡特林及其創(chuàng)立的“印第安藝術(shù)館”。在美國,最早有哈羅爾德·麥克拉肯和比奈塔·艾斯勒等人的多部專著可考。2014年1月,曾獲龔 古爾文學獎的法國作家帕特里克·格蘭維爾發(fā)表追述卡特林生平事跡的傳記小說《野牛》,翌年再版,由塞依出版社發(fā)行袖珍本。作者以魔幻和充滿史詩氣息的筆 觸,讓眾多幼年僅從詹姆士·菲尼莫·庫柏的著名小說《最后一個莫希干人》接觸到美洲印第安人的法國讀者,神馳大洋彼岸的空曠荒寂草原和人跡罕至的河川,得 悉那邊的“紅種人”在悠久文明慘遭蹂躪的過程中,曾經(jīng)有一位難能可貴的白人殫精竭慮、奔波幾十載,維護和傳播他們的古老文化,為幾乎被滅絕的美洲原住民畫 像,譜出了感人肺腑的挽歌。

    喬治·卡特林最熟悉的印第安部族之一是美國西部的阿帕契人。他們在抗擊西班牙征服者之后,于18世紀80年代又英勇頑強抵抗白人殖民者的暴力擴 張,捍衛(wèi)在自己土地上依照祖先傳統(tǒng)習俗和平生活的權(quán)利。他們唱道:“來啊,武士們!跟山鷹一樣自由地生活,像山鷹那般搏擊長空”。1896年,阿帕契人納 納正是如此這般拒絕白人虛偽贈禮的誘惑,而深情地說:“我愿看的是群山峻嶺!”

    阿帕契部族首領(lǐng)杰羅尼莫在族人幾乎被殲滅殆盡時仍堅持叢林“游擊戰(zhàn)”,率領(lǐng)十來個婦女兒童騎馬馳騁,跟白人殖民者的武裝周旋,直到彈盡糧絕,才 同自己的孩子們在圣卡洛斯被美國藍衫軍擒獲,關(guān)進佛羅里達監(jiān)獄。他于1909年2月17日在白人的希爾要塞死去,臨終還囑咐,要將他心愛的戰(zhàn)馬拴在一棵樹 上,待他去世三天后回來再騎。杰羅尼莫生時曾對抓捕他的白人說:“你們永遠也殺不死我!”他部落的未亡人認定,杰羅尼莫雖死猶生。顯然,在喬治·卡特林的 畫筆下活現(xiàn)的,正是這種印第安人渴求自由的崇高意向。

    在巴黎勃朗利堤岸博物館舉辦的《瑪雅人的宇宙藝術(shù)》展覽中,筆者見到一只鑲嵌一雙綠松石大眼睛的純金青蛙。印第安人視之為希臘“皮堤亞”之類的 女神祇,讓她注視前方,預言宇宙的未來。可惜的是,金蛙沒能看透歐美白人殖民主義征服者的貪婪和殘忍,竟惡性膨脹到難以想象的瘋狂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