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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這不可能的藝術》:被看見的瑞典語現代經典

    來源:中國作家網 | 魚 禾  2016年07月07日11:36

    “體會到看見的對象的情緒,它們才真為我所見,也才有了被看見的意義。不被了解和懂得的人是可憐的,不被了解和懂得的物是被無視和否定的生命。為索德格朗所見,是多么幸運。”這是王曄在《這不可能的藝術》中談到索德格朗時所寫的一段話。

    為什么“被看見”竟可以稱為“幸運”?王曄說,因為這樣的看見,不止于看見自然的絢麗容貌,亦同時洞察絢麗后面潛伏的危險;甚至,這魔術般的目 光穿透一切世相,看見“一個圓圈畫在這一切周圍/沒有人越過”,看見了“輸”。而自然也在看人,自然醒著、活著,有它的悲喜。被看見,也就意味著主體與客 體的合二為一,意味著人與一切被觀察的對象一樣,沒多少主動性可言;但因為被理解,被講述,也還是獲得了特別的意義。

    正如觀看者在對象的生之態度中看見了自己的生之態度,王曄坦言,盡管自己的書寫“試圖確保材料的客觀性”,但也必須承認,大多數的寫作,某種意 義上都是一定程度的自傳:“我在寫他人的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表達和透露自己,透露什么是我最矚目的。”瑞典現代文學經典是一個頗為寬闊的概念。透露什 么,意味著十分重要的角度選擇。這種選擇一方面當然要受摹寫對象和閱讀需要的限制;另一方面,作為“表達”而非單純“介紹”,角度選擇也包涵著某種強烈的 主觀性。“不可能的藝術”一說來自詩人埃凱洛夫,他把生命視為“不可能的藝術”。以此為書題,多少也顯示了王曄的書寫趨向。

    對于對瑞典現代寫作乃至對北歐文學懷有興趣的人來說,《這不可能的藝術》所提供的營養堪稱恰到好處。其中有對原作文本的優美譯介,也有對作品的品味與分析;有對于摹寫對象生命圖景的獨特呈現,也有發自自我的生存究問。

    王曄在20世紀瑞典文學經典中看到了光照,也看到了至關重要卻又易被忽視的陰翳。她幾乎不談論作家的創作成就、篇什、風格等等,她看到并著意呈現的是,作家怎樣成了“這一個”,作品又怎樣體現著作家與時間和空間,進而與生死的深度關聯。

    “這一個”,懷著獨屬于“這一個”的孤獨,與他人的世界無法接壤。導致孤獨的界限各有不同,但是孤獨的造就卻是類似的。關于詩人古爾貝里,王曄 的取景是“一片湖”。那一片湖水,仿佛是詩人終于“被擁有”的證據,實質上卻是詩人最后的終結地,是詩人把自己與他人永遠隔斷的墻。死亡是人與他人之間永 不可破的界限,到此為止,一切關聯化為虛設。而雍松的界限在于出身。王曄引用了雍松原作里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細節,來隱喻這種不可能突破的界定:“魚露出 水面時,眼珠子從頭上突出來,吐著它們體內的一切。是減少了的水壓造成了這一現象……但愿我們能將自己留在氣壓夠強的地方。”生存環境對于人的規定,在形 式上似乎勉強向上就可以掙脫,但一旦掙脫,比不掙脫還要糟糕,因為,生命無法消受不屬于自己的空間。這種與生俱來的大被動,在特朗斯特羅姆,是一種強烈的 對“自我的異常”的恐懼。有一天他聽到老師對同學說,別激怒他,他沒有爸爸。又有一天,女老師高聲宣布他的圖畫是非常“特別的”。這些話讓他感到慌亂,因 為他從中感到了自己的“不正常”。這個24歲初登文壇就大獲成功的人,卻未專事創作,而是選擇了心理師職業。王曄敏感地覺察到:“除經濟考慮,可能更重要 的是,童年就和父親分離,害怕與眾不同的他,知道自己的不同,不想看來異樣,而選擇把自己隱藏在普通人的形色里吧。”這種對于“不一樣”的恐懼,也曾使雍 松拼力要“找尋一個母親,一個父親,一個姊妹,一個兄弟,一份友誼,一份愛情,一個和某個人、某個什么的共性”。

    也許正是由于隔絕與孤獨的不可避免,這些在20世紀的瑞典語寫作中達到巔峰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隱秘“地塊”。王曄以“地塊”來指稱寫作者的精神立足地和構想地,并非出于建構概念的喜好:

    我不主張用“環境”或“風景”來替代“地塊”這一字眼,因為在索德格朗的作品里,這地方不光是登場角色的空間、背景和舞臺,這地方還往往和包括跳入其中的詩歌敘述人“我”在內的所有成員一樣,是角色和主題本身。

    相對于通常使用的寫作根據地、文學故鄉這樣一些客觀指稱,“地塊”包含了更具精神特質和個性色彩的意義。其一,“地塊”是作品與作品所反映的對 象共生共長、從而只存在于作家的“思維、書寫和讀者閱讀后的想象”中的虛構地。其二,“地塊”不僅是作品中的背景,而且與人一樣,是作品中的角色和主題。

    無論是在自己的散文中,還是在對20世紀瑞典語作家的書寫中,王曄都十分著意于對客觀環境的精確描寫,并且認為這種精確對于虛構作品而言不可或 缺。然而,她也更加注重對象的能動性。她筆下的風景、動植物和人是對等的,它們不僅是人的映襯,是反觀世情的鏡子,也是主體。這常常讓我想起那些北歐神 話,想起伊薩克·迪內森的《走出非洲》。那種萬物有靈的感覺,的確是屬于王曄所言的“地塊”——是逼真的,卻更是夢幻的;也仿佛是盼望中的,具有濃郁的靈 魂氣質。惟此,特朗斯特羅姆才會寫下這樣的詩句:“我醒來到那不可動搖的‘也許’,/它抱著我穿越搖擺的世界。/每一幅世界的抽象圖都是一樣的不可能/正 如給風暴畫藍圖”;而雍松筆下那個“回不去他想回的地方,待不了他可待的所在”的烏洛夫,才有了可能的投奔地;進而,生命的精神才有可能活在那些死去的事 物中:“死去的一切有過它們生的悲喜和榮耀。即便死了,精神還在空氣中逗留,靈魂尚未走遠。它們不僅通過各種方式試圖把最精華的部分傳達給后人,也未必不 在分擔后人的喜憂……或許正是這生命的精神,始終盤桓在韋姆蘭大地上,成為期待被表達的薩迦。”

    王曄在談到創作原委時說:“我的目力所及,國內還不曾有人系統、具體地評介現代瑞典文學。我這么做的主旨就是,分享我看到的珍寶的光芒。” 我確信王曄提供了更多。在《這不可能的藝術》中,不單是人的作品被看見,神的作品、藝術的緣由與醞釀池——生命亦被看見;不單是代表著20世紀瑞典語文學 高峰的他們被看見,來到這群峰之前的我們、我們所彼此隔絕的靈魂,亦被看見。這是一種安靜而確鑿的“幸運”,或許,也正是我們書寫和閱讀的全部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