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彩的漠南故事 創新的藝術形式——讀《孫書林文選》

    蒙古族作家孫書林最近出版的《孫書林文選》共13卷15冊，洋洋灑灑近400萬字，分量厚重，裝幀精美大氣。這套書的出版，是對孫書林文學創作的一次整體性檢閱，在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不斷發展前行的履痕里，留下他堅實的腳印。

　　長篇小說是文學領域的重型武器，《孫書林文選》囊括了其創作的8部長篇小說，可謂是成果豐富、可圈可點。縱觀這8部長篇，我認為有如下兩大特點：其一有貫通，其二有變化。“有貫通”是指它們通過書寫出彩的漠南故事，塑造了一大批鮮活的有血有肉的人物；“有變化”是指作者勇于探索長篇小說的藝術結構和表現手法，形成了屬于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文學是人學”，作家善于發現人物、寫好人物是我們文學亙古不變的根脈所在。孫書林的可貴之處，恰恰在這個方面表現優秀。他把自己的筆觸延伸到漠南的歷史、人文、精神、民族、文化、宗教等方方面面，通過書寫出彩的漠南故事來塑造出一大批典型人物，深入到人物的心靈和骨髓，同時也把自己的思考熔鑄到人物的品性中去，讓人讀了深受感動和感染。

　　在這8部長篇小說中，有4部是歷史題材，其他4部是現實題材。僅就歷史題材看，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漠南系列”，寫出了蒙古民族的“這一個”，傳遞了這個民族的心靈史和民族史。《穹廬驚夢》寫的是清末民初到解放前夕民族壓迫和民族解放的歷史進程。王爺烏海云在得知奴隸烏恩的妻子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為滿足福晉渴望身邊有個女兒的自私愿望，一手制造了烏恩一家的血肉分離、家破人亡。一對剛剛降生的雙胞胎女兒，一個被搶入王府，成為王爺的義女，一個流落民間。小說入木三分地刻畫了王爺的殘暴、毫無人性。但反過來說，他又對這個搶進王府的女兒十分溺愛，為其從內地請來漢文老師，還請來武功高強的教官，甚至不惜血本送女兒進入國民黨軍官學校栽培，可謂用心良苦。在這里，我們看到王爺的人性扭曲，善與惡集中在這個人物身上。在《血戀》里，小說塑造了一個義勇軍的叛徒——大地主的惡少陳子慶。他是一個美男子，風流倜儻，對白玉蘭愛得刻骨銘心。他投靠日本人出賣了義勇軍，親手殺死他的結拜兄長冷懷玉，葬送了這支抗日隊伍。最終，他害死了他的“情人”白玉蘭，但又十分疼愛白玉蘭為他生下的私生子，甚至臨死他“托孤”于王來福，希望能將他的兒子送回遼西老家……這個藝術形象的成功塑造無疑成為《血戀》的一大亮點。《百世蒼涼》把前后400年的歷史與現實勾連起來，成功地塑造了蒙古族先知先覺的知識分子“小喇嘛”色旺，他深深地愛著比他大20多歲的公主，但當他發現愛他的公主竟然是大清王朝的幫兇，便毅然決然地和公主的女傭私奔，率領奴隸們造反燒毀寺廟，和王府展開抗爭，最后被殘害。孫書林為我們塑造了一個由人變成神、再由神變成人的典型。在《臨摹》里，作者塑造了一個為生活所迫而“賣身”的三陪小姐的悲劇命運人物，寫其善良可愛和自暴自棄，寫其用自己善于臨摹的畫功描摹了當下一些大城市的風貌，與其悲慘命運形成鮮明的對比。再比如《龍鳳胎》里，研究生畢業的鐘小龍受到普通百姓的恩遇而甘愿拉神牛。《融雪》里的中原文化使者白玉元為保護中原文化精英的生命安全獻身給“虎狼”，最終她以中原文化征服了大遼百姓，實現多元文化的交融……

　　真正好的文學作品，都會具有強大的藝術感染力。發現人物、寫好人物，這是孫書林長篇小說引人入勝的原因所在，這得益于作者對中國文學傳統一以貫之的堅持。孫書林通過自己的堅持及努力，使其作品獲得可喜的成功。要使我國文學更加繁榮發展，我以為孫書林長篇小說的創作實踐具有啟發意義。

　　孫書林并不拘泥“傳統”，其長篇小說的另一個鮮明特征，就是大膽創新，勇于超越自己。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很多作家借鑒西方的現代文學藝術表現手法，給中國文壇帶來一股新鮮空氣。其實，創新是每個作家的使命。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每個時代都有自己標志性的藝術成果，成為后人不可逾越的藝術高峰。當代作家要想在文學領域橫刀立馬、氣吞山河，就要在繼承的基礎上加以創新。孫書林在其小說創作中進行著多番嘗試。比如《臨摹》全書用第二人稱，沒有章名，主人公沒有真實姓名，在書寫一個“二丫”的同時，又書寫另外11個“二丫”，如果不仔細閱讀可能會陷入“迷霧”之中，這種藝術結構真是少見。《光環》同樣試圖顛覆長篇小說的傳統敘事結構，小說寫12個人物，都是主人公，12個人，每人一段，如此循環往復，象征著12個月、12生肖，為讀者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在《血戀》中，小說用一個敘述主體進行敘述的同時，又夾雜著“你”、“我”、“他”等人稱敘述，讓敘述變得絢麗多彩、搖曳生姿。另外，孫書林的小說語言樸素多變，靈動自如，抒情親切，從而形成了自己的語言風格。

　　此外，《孫書林文選》還收錄了散文隨筆《山河之魂》《人生之旅》《鄉音》和創作札記《孤獨者》等。特別值得贊許的是孫書林的山水游記，取靜于山，寄情于水，孫書林把他的步履落在山重水復、蒼蒼茫茫的大地上，憑借山水風物尋找文化靈魂和人生真諦，文筆大氣、雄渾，在他的筆下自然山水變成人文山水，文化內涵極其豐富。

　　《孫書林文選》還收錄了孫書林的劇本集，一共有6部現代多幕評劇、1部多幕現代京劇和1部電影文學劇本，這些劇作有的已經搬上舞臺，有的在刊物發表，大都創作于上世紀80年代，但今天讀來依然格外親切，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由此，我們可以說，孫書林是有多方面文學成就的蒙古族作家。我們有理由相信，孫書林還會以其孜孜以求的進取精神和創造精神，創作出新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