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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少數民族文學:文學使命的新實踐

    http://www.tc13822.com 2016年02月01日17:47 來源:中國作家網 楊玉梅(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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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2015年少數民族文學,依然令人欣慰喜悅。少數民族文學備受關注和重視,而且飽含文學使命感和自覺意識的少數民族作家遠離喧囂與浮躁,以 一顆從容、沉靜之心,沉思生活,扎根人民,為人民、為民族、為時代放歌,為心靈書寫,保持了少數民族文學的勃勃生機,豐富和充實了中國文學的多彩畫廊。

      如55卷60冊的《新時期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集》付梓發行,叢書共收錄2218位作者的4279篇作品,第一次集中展示了我國新時期以來 55個少數民族文學群星薈萃、精彩紛呈的輝煌成就;8卷本200多萬字的《瑪拉沁夫文集》出版,瑪拉沁夫先生以其飽含獨特民族文化底蘊和藝術特質的作品構筑起一座文學的豐碑;“回族當代文學典藏叢書”本年度出版了白平階、白練、馬瑞麟、木斧、白崇人、高深、李佩倫等26位作家的新文集,展現當下回族文學創 作的新成就;魯迅文學院已經成功舉辦22期少數民族文學創作培訓班,培訓了1000多名作家,為少數民族文學的發展積蓄了迸發的力量;2015《民族文 學》年度獎揭曉,32篇(組)獲獎作品集中體現了當前少數民族文學的創作狀況和新收獲。

      抗戰文學的歷史記憶與現實思考

      2015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一大批少數民族作家自覺通過文學的書寫再現抗戰歷史,深刻揭示日本侵略者犯下的 滔天罪行及其給中國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展現全國多民族抗戰英雄和抗戰群體進行的艱苦卓絕的奮戰,譜寫了一曲曲令人蕩氣回腸的英雄贊歌。

      如傈僳族作家李貴明的長篇紀實文學《熱血長歌——滇西多民族抗戰紀實》主要敘述了滇西多民族人民抗擊日寇的悲壯故事。作品內容詳實,史料豐富, 以大量細節追敘了滇西各民族人民用生命和熱血修筑滇緬公路和機場、支持中國遠征軍、開展地方游擊戰等感人事跡。白族陳永柱書寫了《慷慨同仇日   間關百戰時——李根源滇西抗戰歲月》,集中筆墨敘述騰沖籍云貴監察使李根源帶病奔赴保山抗戰前線,發動滇西軍民奮起反抗,守住了怒江,遏制敵人向內地延伸 的抗戰偉業,在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力挽狂瀾,為滇西抗戰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

      日本731部隊發動細菌戰造成的瘟疫讓索倫河流域烏日切村的鄂溫克族面臨著種族滅絕的危急,鄂溫克族作家涂克冬·慶勝的長篇小說《薩滿的太陽》真實再現了以牧民滿嘎為代表的鄂溫克族人民覺醒并走上抗戰道路的過程。作者并沒有把滿嘎塑造成一個智勇雙全的完美人物形象,而是讓讀者看到滿嘎組織年輕的 族人抗戰的艱難的覺醒過程,展現鄂溫克族人民的善良、仁愛和英勇。

      苗族作家李家祿的長篇小說《大后方》洋洋灑灑80余萬字,大開大闔,氣勢恢弘,在廣闊的時代背景下展現大后方各色人物、各種力量在抗戰中的表現和較量。作品重點敘述了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2師輾轉上海、貴陽、湘西、武漢、長沙等戰場,前仆后繼,進行殊死抗戰的悲壯事跡,塑造了以副師長谷止戈為代表的貴州多民族軍人死守陣地、慷慨捐軀的光輝形象。谷止戈與軍醫花靜宜的動人愛情貫穿故事始終,既增加了故事的可讀性與感染力,也生動表現了抗日英雄舍小 家顧大家的愛國情懷。

      中短篇小說中也多有對抗戰歷史的記錄。如親歷過抗戰的回族作家馬自天,多年來通過文學追憶歷史、呼喚和平。86歲高齡的他剛剛做完心臟和眼科手術就完成了中篇小說《小親親》。作品深情回望以馬若愚阿訇、沙梅英等為代表的長江沿岸回族民眾及抗日游擊隊的抗戰歲月。小說從親情切入抗戰斗爭,兒歌“小 親親”首尾呼應,飽含濃郁的抒情意味,感人肺腑。

      彝族作家呂翼的《冤家的鞋子》贊頌彝漢民族的共同抗日。作品構思巧妙,以一雙精美的布鞋貫穿全文,層層鋪墊講述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美麗的少女開杏不幸被路過的夷人烏鐵搶走,雖然得到百般疼愛,但是她心里只有情人胡笙。兩個水火不容的情敵走上了抗戰前線,成為生死相依、命運與共的親密戰友。開杏要將布鞋獻給自己的最愛,可是殘酷的戰爭奪走了胡笙的生命。當她接受了烏鐵,烏鐵卻失去了雙腿。兩個青年拋棄個人恩怨,視祖國利益高于一切的行為,譜寫了 一曲動人的愛國主義贊歌,而布鞋的命運又讓人在無限悵惋中控訴侵略戰爭的罪惡。

      蒙古族作家王向力的中篇小說《絕無僅有》講述東北“土匪”的抗日故事,闡釋“土匪頭子”的愛國情懷。小說視角獨特,人物鮮活,情節曲折生動。

      滿族作家王躍斌自覺深入歷史,探尋抗聯英雄的足跡。短篇小說《懸案》真實再現了抗聯一師政治部主任吳江的英雄事跡。吳江智勇雙全,一次次帶領部隊打擊日本侵略者,最后裝成啞巴深入虎穴,孤身作戰,成功燒毀侵略者的軍火倉庫,被捕后在原始森林和鬼子同歸于盡。正是有吳江這樣忍辱負重的愛國志士,有了他們頑強拼搏的犧牲精神,才有了抗戰的勝利。其另一篇小說《馬肉》揭發了鮮為人知的日本軍國主義建立一OO細菌部隊的罪行,還展現了以王二狗為代表的一 些國民愚昧無知、貪便宜、沒骨氣等國民劣根性,啟人深思。

      還有回族作家阿明的《一頂禮拜帽》,真實再現了王阿訇、白先生、滿爺等北京牛街回族各階層人物進行的抗日斗爭。蒙古族作家韓靜慧的《姥爺的非主動抗戰》以兒童視角探訪姥爺為抗戰付出了生命的歷史;吳剛思汗的《白馬巴圖兒》以抗聯英雄爺爺口述的方式敘述了蒙古族青年巴圖兒家破人亡之后堅決抗戰的故事。

      抗戰題材中,還有關于愛情的書寫。如壯族作家凡一平的中篇小說《沉香山》講述了抗戰時期壯族村落兩個美麗善良的女孩分別與兩個法國軍人的愛情故事。作品立足于歷史,延伸到現代,贊美抗戰時期超越國界的真摯愛情,展示了愛的超越性、滲透性,充滿向善向上的感染力。

      土家族作家龔愛民的《舅母的愛情》講述一個匪夷所思的曠世愛情。主人公蒹代子是一個日本女子,她作為護士照顧中國軍人——“我”舅舅,兩人相識相愛,生死相戀卻并未能結婚。雖然后來蒹代子回到了日本,舅舅病逝,蒹代子還是為愛堅守一生,請求姨媽和“我”承認她是舅舅的愛人,甚至希望死后將骨灰運 回中國,跟舅舅合葬。這份離奇的生死愛情,感天動地。

      滿族作家段久穎的《鳥彈弓不打鳥》敘述一個怕殺人的貧民百姓宋鳥鳥成長為抗日戰士的悲愴人生。蒙古族作家韓偉林的《歸還兵》以傀儡兵為主角,揭露了日本鬼子的罪行。

      抗戰期間,也有許多朝鮮族革命者投入抗戰,在武漢還成立了朝鮮族義勇軍。金學鐵的紀實作品《到太行山》(崔鳳春譯)書寫了尹奉吉、金學武等朝鮮 族英雄的抗日事跡。南永前的《清明紀事》追憶自己的家人及愛國詩人尹東柱被日軍細菌戰殘害的歷史,控訴侵華戰爭的罪惡。此外,還有王樹理的《永遠的軍 屯》、王開的《你在背后望著我》、王俏梅的《曳著一條紅色的光》等散文,馬瑞麟的《樹與碑》、舒潔的《懷念辭》、黃松柏的《京華英雄》、楊啟剛的《銘刻:血與火》、田馮太的《抗戰祭》等詩作,或以親歷者身份追憶民族苦難,或敘述抗日英雄及普通百姓的英勇事跡,或睹物思人、借景抒情,表達對中國人民在抗日斗 爭中的英雄氣概和愛國精神的頌揚之情,啟示國人要銘記歷史,勿忘國恥。

      關于抗戰歷史的書寫,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瑪拉沁夫在《從歷史記憶中汲取智慧與啟迪》中寫到:我們每一個作家,都應該以強烈的使命感和憂患意識,重溫中華民族這段悲壯的歷史,將它作為我們民族的集體記憶永遠銘記。我們應該有更多的作家,繼承發揚現實主義的優秀傳統,歌頌在抗日戰爭中涌現出的成千上萬的英雄,以鮮明的時代性、厚重的歷史感,抒寫中華民族萬眾一心、不怕犧牲、百折不撓、爭取勝利的堅定信念,從中汲取智慧與啟迪,獲得開創未來的信心與力量。

      民族歷史書寫的新收獲

      走進民族歷史深處,激活民族歷史文化記憶,記錄民族歷史發展,再現中華民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歷史發展進程,反映民族從傳統走向現代的曲折變革歷程,是少數民族作家的自覺追求和使命。2015年度的民族歷史敘事,又有了新的收獲。

      白族女作家景宜30多年來堅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創作了一批反映民族地區發展變遷的優秀作品。2015年備受好評的影視作品《絲綢之路傳奇》以新疆的傳統絲質珍品艾德萊斯為切入點,以和田絲綢廠的改革發展為主線,生動再現了新疆從解放初到新世紀,從傳統走向現代的波瀾壯闊的發展歷程,是新疆各 族人民共同建設美好家園、共同走向繁榮進步的生動證明。

      藏族作家次仁羅布的長篇小說《祭語風中》集中筆墨反映西藏1959年武裝叛亂之后50多年的歷史發展變遷。小說的主線通過主人公晉美旺扎從僧人到俗人身份的轉變及其命運遭際,闡釋藏族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以及對苦難的理解和超越,對親情的眷戀和對祖國的認同。輔線通過主人公晉美旺扎講故事或者內心獨白的方式敘述藏密大師米拉日巴歷經磨難修煉得道的一生。兩條線索交叉穿插,歷史與現實交相輝映,呈現藏族人的生命形態與精神追求,以及自我救贖的艱難 過程,是對民族心靈史和靈魂史的生動敘述。

      回族作家于懷岸的長篇小說《巫師簡史》通過隱藏在大山褶皺中的偏僻山寨——貓村——從清末至解放初期半個世紀的故事,講述了湘西從傳統走向現代的社會發展進程。作者沒有渲染巫氣和匪氣的奇異性和神秘性,而從民間立場出發,從生活出發,展現山里人作為人所進行的生存斗爭與命運掙扎,而且不局限于貓 村和白水寨,還講述了他們的后代子孫走出大山,走出湘西的故事,是中國普通的少數民族鄉村融入中國革命歷史的縮影。

      藏族作家阿來的中篇小說《蘑菇圈》借助女主人公斯炯的命運展示1955年至今70多年間機村的發展變遷。機村不僅是一個藏族村落,也是全國千千 萬萬鄉村的代表,它在工作組的指導下走進社會主義,和祖國同呼吸、共命運。小說以斯炯的蘑菇圈在饑荒年代幫助村人渡過難關,到最后蘑菇圈被商人毀滅而結 束,生動展示了機村及整個社會人心的變化,塑造了斯炯的寬容、善良、勤勞、熱愛自然、尊重生命等民族精神。作品敘述精練,語言質樸,內涵豐富。

      藏族作家萬瑪才旦的短篇小說《普布》雖然跨越西藏民主改革前后兩個時代,但是作品重點敘述民主改革前主人公普布跟饑餓作斗爭的流浪生活。普布善良、真誠、勤勞,“吃飽飯干活”是他惟一的追求,可是各種災難使得他無法吃飽飯,最后還被當成罪犯而被關押。民主改革后,普布被釋放,可以多吃飯了,可是 普布卻吃不下飯,總是擔心沒糧。這部扎根于大地和人民的小說,通過普布的命運揭示西藏民主改革前奴隸的不幸命運,是對歷史的生動解讀,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回族作家李進祥的《討白》是一篇視角獨特的關于革命歷史故事的短篇力作。小說主人公鎖拉西和馬亞瑟是戰友,一起革命,可是后來紅軍走了,自治政府散了,馬亞瑟堅持革命,而鎖拉西卻脫離了革命,娶妻生子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小說以12年后馬亞瑟終于找到了鎖拉西展開故事,通過簡潔的對話追憶歷史,描 述鎖拉西的家庭生活,平靜背后是人物內心激烈的矛盾斗爭。結局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意蘊悠長。

      壯族作家黃佩華的短篇小說《馱娘河》以筆記體敘事方式講述歷史艱難歲月與動蕩時期的民間生活,反映駝娘河畔歷史長河中人們的生存之道與民間智 慧,蘊含著大智若愚的幽默和獨特的民族文化韻味。傣族作家張新祥的《召婻勐》截取傣族歷史的一個片段,敘述召婻勐在面臨種族滅絕危急之時的頑強與鎮定,展現了召婻勐的巾幗英雄風采和愛國主義精神。回族作家冶生福的短篇小說《馬爾撒和扎西才讓》生動描述了一個回族家庭和一個藏族家庭三代人患難與共的歷史。回 族人用牛角刀,藏族人用藏刀,而它們都是同一個匠人用鋼與鐵兩種材料鍛打而成的,以刀喻人,以刀象征回、藏兩族人民親如一家。

      土家族作家葉梅的散文《公主海渡》,源自于她在泉州深入生活時聽到的一句話,說元朝有個公主從泉州遠嫁到波斯王國。作者查閱大量史料,查閱到了“元朝公主闊闊真遠嫁波斯,成為伊爾汗國一代王后,在那里生兒育女,扶佐夫君,使其王國鼎盛”的記錄。一個被湮沒在歷史塵埃中的千古佳話,在作者的筆端流 淌,在精美的文字中復活,讓讀者得以看到公主遠嫁的緣由、海渡的壯觀景象和行程的艱難,感受到元朝時期的中國氣派、中國精神和世界情懷,令人思緒萬千。

      龔愛民的報告文學《一九二八年的情歌》深情講述賀龍家族為中國革命付出的犧牲和作出的貢獻,頗為詳細地敘述紅軍師長賀錦齋的英雄事跡以及遺孀戴桂香矢志不渝、忍辱負重、命運多舛的一生。

      白族作家陳永柱的《大小涼山剿匪記》回憶解放軍第十四軍四十二師一二五團歷經千辛萬苦,以血汗和生命為代價,趕赴大小涼山高山密林中消滅殘匪、平息武裝叛亂的艱難歷程,歌頌革命戰士的英勇頑強,深刻說明涼山多民族同胞和平、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

      白族作家那家倫筆耕不輟,《彌渡,不悔的青春歲月》真實記錄了1958年作者所處的昆明軍區血吸蟲病防治大隊在云南彌渡縣為防治血吸蟲病而忘我戰斗的日日夜夜,青春的付出與奉獻,醫生的仁愛和頑強,譜寫出一首青春無悔的壯歌,真實感人,激勵人心。

      現代生存境遇的真實記錄

      民族地區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和悠久厚重的民族文化,為作家創作提供了豐沛的源泉,為少數民族文學開辟了廣闊的發展道路。少數民族作家堅持現實主義創作態度和方法,直面民族地區的變革現實,反映群眾的生存狀況及精神面貌,發現生活的新問題和新動向。

      哈尼族作家存文學的中篇小說《獨龍江的麥子》生動展示獨龍江畔高黎貢山深處獨龍族人民的生存現狀。作品以女主人公阿布秀及其家庭命運為中心,輻射到對整個古老民族發展狀況的描述。阿布秀的爺爺為了改變獨龍江人祖祖輩輩只能吃包谷的命運,種了一季又一季麥子,然而,最后只留下半袋種子抱憾離世。阿布秀的父親被毒蛇咬死,阿布秀把上學的機會讓給弟弟阿龍,阿龍卻在放學回家路上被狂風暴雨卷入獨龍江,只剩下她和阿媽相依為命。阿龍的班主任李蒼山自愿到山寨里教書,并且娶了美麗善良的阿布秀為妻。作品以深入生活的兩位作家夫妻的視角觀照生活,真實生動。他倆從都市帶來了麥面粉,在阿布秀大喜之日為村人蒸 出了香噴噴的饅頭,寄寓著作家對獨龍江百姓的深切關懷和對未來的殷切期望。

      阿來的中篇小說《三只蟲草》以少年桑吉的追夢及其挖到的三只蟲草的命運遭際為線索,展現草原牧民的生存狀況和世態人情。小桑吉熱愛學習、孝敬父母、勤勞刻苦,有擔當有追求,堅守信仰,令人動容。作品敘述清新自然,舉重若輕,意味深長。

      親情的故事也折射出時代的發展和社會價值觀念的變化。如《民族文學》年度獎3篇獲獎小說,壯族作家李約熱的《你要長壽,你要還錢》以簡潔生動的語言敘述野馬鎮杜楓、杜松兄弟倆受蠱惑投資入股被騙,導致親情的破裂,兄弟告兄弟,杜楓被迫用房子抵押債務。杜松看到年老的落魄的居無定處的杜楓,于心不忍,最后到杜楓租房處請他回家,說到:“你要長壽,你要還錢。”全文充滿黑色幽默和諷刺意味。滿族作家周建新的《篾梁父子》通過梁氏父子對為國捐軀的梁姓200多名英烈護祠守墳的不同態度,揭示時代嬗變給獨家守墳習俗的巨大沖擊。維吾爾族作家阿拉提·阿斯木的《渴望鳥》通過女主人公好姑娘的愛情悲劇批判愛 情的欺騙和不忠給家庭帶來的悲劇,以虛擬存在的渴望鳥象征真善美,充滿勸誡意味。

      回族作家白崇人的短篇小說《貓村》表面寫貓,實際以貓暗喻民族傳統文化。果家店村在宋朝就有“貍貓換太子”的故事,養貍花貓已有1000多年的 歷史,可是如今,更名為“貓村”的村子不再有貍花貓,只有無法捕鼠卻能掙錢的外國貓。傳統貓已經在“貓村”滅絕的事實,啟人深思。

      毛南族作家孟學祥的中短篇小說集《驚慌失措》,通過鄉村兒童少年的生活故事反映鄉村城鎮化、農民外出務工等時代變革給鄉村帶來的變化,一個個或充滿溫情或隱含著疼痛的故事背后彌漫著鄉村遠古文明漸走漸遠的感傷。仡佬族作家王華的長篇小說《花村》、苗族作家向本貴的中篇小說《金銀花殤》對當下鄉村的生存狀態進行生動描摹,從女性命運視角揭示鄉村出現的新情況與新問題。鄉村留守女性缺乏愛的寄托而出現的種種情感危機、人性的蛻變與道德的錯位,老人與 兒童經受的生存苦難與精神焦慮,呼喚鄉村人文精神的重塑和傳統美德的堅守。

      蒙古族作家海勒根那的短篇小說《騎手嘎達斯》敘說貢諾爾草原上最好的騎手嘎達斯的生存困境與精神追求。他騎著說書人贈送的云青馬從興安嶺一路向西,去尋找傳說中圣祖的兩匹駿馬,最后在阿爾泰雪山找到了兩匹白色的駿馬。騎手死后,魂歸故里,告訴世人圣祖的駿馬還在,蒙古人的神駒將永生。作品以奇幻與寫實相結合的手法,展示了作者獨特的藝術想象與文學對生活的超越。蒙古族作家肖龍的《英雄》講述了一個以狩獵為主要生計的蒙古營地被開發為高爾夫球場,村民們住進周轉房后的各種生存狀態。窮困潦倒的老獵人巴特爾,穿著獵裝握著木頭制作的槍行走在球場,被當成一道風景。英雄的故事也只在銀幕中存活。如何面 對和適應新時代,做新時代的英雄,是每個人都需要思索的問題。

      苗族作家何炬學的《葬禮上的紅公雞》以一只在葬禮上被祭殺的公雞的眼光和心思,描寫妻子在丈夫葬禮上的矛盾和愧疚心理。哈薩克族作家朱馬拜·比拉勒的《黑駝》細致描繪黑駝的成長歷程,通過黑駝與人、與同類之間的爭斗展示人與自然的復雜關系,表現自然生命的頑強,充滿對自然的敬畏之情。滿族作家劉榮書的《晚香》講述社會底層人物家寶和兩個女學生的故事,家寶的善良與殘酷之間的轉換深刻反映了倒賣人口及其造成的悲劇。滿族作家阿滿的《門》通過選調生陳紫意上班伊始面臨的種種關系和體驗,折射出生活的復雜面目。土家族作家少一的《貴人遠行》講述以乞討為生的幺叔存錢為村里修了一座橋,一個卑微的小人物 內心的陽光和奉獻精神,令人動容。

      藏族作家白瑪娜珍的系列散文《尼巴村的故事》講述了作者作為駐村干部深入到西藏昌都地區八宿縣尼巴村的經歷。作者不回避生活的艱澀,以一顆悲憫之心,通過平實而真切、綿密而自然的語言敘述尼巴村的貧窮與疾苦。現實的殘酷打碎了作者內心的浪漫想象,她踏上了為尼巴村求助的旅程。真摯的百姓情懷和大 地深情,正是文學的生命力之所在。

      此外,滿族作家趙大年的《錢這個鬼東西》、趙晏彪的《母親的字條》《滴血的眼神》、李霄明的《惦念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壯族作家馮藝的《上瑤山記》、嚴風華的《回望》,仫佬族作家潘琦的《故鄉流淌這樣一條河》,羌族作家谷運龍的《罵是愛》等散文;滿族詩人高若虹的詩集《雨水打不散羊群》、姜慶乙的《夏日寫生》,壯族詩人石才夫的《我看見一個杯蓋的孤獨》,朝鮮族詩人金哲的《詩碑》,蒙古族詩人舒潔的《神賜的口信》,普米族詩人魯若迪基的《嫵媚 江山》,錫伯族詩人阿蘇的《伊犁河谷》,黎族詩人鄭文秀的《夢染黎鄉》等,題材多樣,主題豐富,充滿濃郁生活氣息。

      新生代作家的成長

      令人矚目的還有新生代少數民族作家的崛起和壯大。他們對生活的思考、對民族歷史文化的關注以及思想技藝都日臻成熟。如納西族作家和曉梅的長篇小說《賓瑪拉焚燒的心》以空靈、飄逸的文筆講述女祭司賓瑪拉家族的故事,展現人類童年時代滇西北高山密林中少數民族部落人性與神性、人與人、人與自然等各種復雜關系及生命形態,為民族歷史留下了精彩的生動記憶。侗族作家楊仕芳的長篇小說《白天黑夜》通過被知青拋棄的嬰兒的成長歷程,展示侗族鄉村30多年的發 展變遷,在生活的艱辛與苦難中譜寫一部愛的交響曲,內容豐富,細膩感人。

      中短篇小說方面,土家族作家田耳的《金剛四拿》關于鄉村的書寫,技法嫻熟,舉重若輕,悲喜交加,是含淚的微笑。朝鮮族作家金仁順的《紀念我的朋 友金枝》講述愛的執著與疼痛,思索女性命運問題,意近旨遠。維吾爾族作家阿舍的《左耳》以一只殘疾的左耳打開一段封塵的記憶,展示成長的滄桑和生命的疼痛,惟有愛可以化解隔閡,照亮生活。藏族作家何延華的中短篇小說集《嘉禾的夏天》透過積石山鄉下的小村反映生活的酸楚與甜蜜,敘述綿里藏針,意味深長。土 家族作家凌春杰的《寵蟑螂》以物喻人,透過人與蟑螂的關系反映社會,構思獨特。

      散文方面,畬族作家鐘紅英的文化散文集《崖壁上的舞者》從遺落在村落里的文化碎片追尋民族文化之根,是一部別具意味的民族志。畬族作家朝顏的散文《當花瓣離開花朵》獲得《民族文學》2015年度獎,作品回望個人成長的鄉村歲月,充滿溫馨的回憶和淡淡的憂傷,真摯感人。《棉花朵朵開》是回族作家阿慧深入新疆后寫下的關于拾花女工生活的故事,充滿愛的感動和對勞動者的敬意。土家族作家陳丹玲的《低處的流淌》如行云流水,飄逸自然,從日常里感悟到了深刻的思想。

      詩歌方面,藏族詩人曹有云的《夢中昆侖》(24首)獲得第四屆全國《芳草》漢語詩歌雙年十佳大獎;回族詩人馬永珍的《種了一坡又一坡》、滿族詩 人徐國志的《安靜的故鄉》獲得2015《民族文學》年度獎。還有苗族詩人末未的《歸去來》、侗族詩人雄黃的《岑莊》等詩集,以及蒙古族詩人娜仁琪琪格的《輕輕蕩漾的時光》、藏族詩人丹增曲措的《冬夜情話》、壯族詩人許雪萍的《每一種禮物,都是珍貴的禮物》、瑤族詩人林虹的《十萬朵桂花》等等,展現豐富多 彩的生活與敏感細膩的心靈,詩意盎然,彰顯少數民族獨特的思維與生活給予文學創作的優勢,拓展了中國文學的想象空間與思想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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