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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沈從文墓前石碑上的這一名言,道出一個士兵鐵定的宿命。從故園出發的人何嘗不是如此呢?游子內心最美的地方,一直都是自己的胞衣地——那里有自己全部的黃金、全部的記憶,是愛的始發地,也是愛的源泉。回到那里,故鄉以寬厚的胸膛接納,那是入心的情、入骨的親、入髓的愛。
我的故鄉,在湘西新晃一個古稱“夜郎”的福地。我的侗族,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是極具創造性的民族,趣味橫生的侗家民俗,瞠目結舌的巫儺秘技,有目共睹的民間絕技,無不折射出侗族的異彩。我從小生于斯長于斯,再由此出發,在塵世間疲憊地行走。
曾經,我也被俗世的成功學攜裹,心生浮躁,一度擱置詩歌,為了物質欲望拼命地追逐和狂歡。中途綴筆十余年間,內心一度空茫,不知身置何處。當我回爐到岳麓山下讀研時,重找詩意,尋覓凈土,重新開始詩生活。這是一種詩意的修復,以及來自靈魂的深度召喚。
很顯然,詩歌之于我,其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它是水銀鏡,照出我的俗套、我的卑微、我與時間的差距、與空間的隔膜。握筆寫詩,就是要把愛喊回來。詩歌在改變我們的容顏和內心的溫度。親情、村莊、時光、大地、自然、萬物、仁愛、感恩、開悟,都應該是詩歌本質的母題。詩歌閱讀和寫作,確實是一種癮。我在詩歌里普度了自己,是詩歌給生活增加柔軟,增添了呼吸的氧含量,讓人重新獲得新覺悟。
時至今日,盡管我的故鄉仍然封閉、貧窮、落后、苦澀、孤立,但對于我而言,故鄉總是那么魅力無限:吱吱嘎嘎的水車、輾轉不停的碾坊、隨時隨地的山歌……當我踏上故土的那一剎那,心異常柔軟,寧靜而平和。當心有觸動時,持久的神思、感覺、感受,隱秘的念頭會涌上心頭,隨之而來的回憶、感慨、聯想等,將構成一系列文字傾瀉出來。
愛要出發,愛也要回家。海德格爾說,詩人的天職是返鄉。我說,詩人的返鄉,是懷揣燈盞的回歸。岑莊和詩歌一樣,是我一切情感的烙印。
時間在圍繞一只巨大無形的軸心嘎嘎地轉動。秋天已經來到,在常人看來本是收獲的季節,但是,當我看見妻子在菜園揮舞銀鋤播下菜種時,我明白:不久菜地又是青翠欲滴,碩果累累。我知道,耕耘是永遠的,收獲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