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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民族文學缺少精品力作,文學性還需要大大提高。因為電影的核心競爭力是文學精神和有效表達。
●當下,少數民族電影劇作要堅持“以人為本”,突破狹小的本民族文化突圍,融入到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去構筑。應當多選擇個體的心靈感悟與特殊命運,讓個人命運、民族命運折射出光芒去照耀更多的人。讓作品的精神價值既屬于民族,又與全人類共享。
張藝謀導演在回憶他的電影作品《紅高梁》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并引起世界對中國電影的注意時曾說過:“那些年是文學馱著電影走向世界的!焙髞砗荛L一段時間,中國電影一直缺少有國際影響的精品力作。
對于推動少數民族電影創作,我們曾作了一些探索和努力,包括組織了好幾屆的全國性劇本遴選、劇作家的培訓,但原創劇本雖然多,好的劇本還是很罕見?梢哉f,從目前到今后一個時期,從優秀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劇本還會缺失。這種情況直接影響了電影質量的提升。
我也曾請專業人士對30年間《民族文學》發表過的優秀小說進行閱讀挑選,看看有沒有能夠改編成電影的好作品,結果是基本上沒有。最近幾年,民族文學發展的可喜成果是55個少數民族都有了作家,隊伍達上千人,有5千多萬字的作品發表,其中還有大量是用少數民族母語創作的,成果可謂空前繁榮。但當下的民族文學缺少精品力作,文學性還需大大提高。
電影的核心競爭力是文學精神和有效表達。這里所說的“文學”,有多重含義。先是指情懷,包含了內心持久而沉靜的思考,包含了人類共同的價值追求和精神向往。如果說原創影視劇本是編劇的心血編織出來的布匹,那么文學創作特別是長篇小說,往往是作家把自己的靈魂吐成絲,像春蠶那樣把作品織成錦緞。而優秀影視作品改編的要求,是把這種文學作品先吃下去消化掉,再吐出那么一口靈氣,留下一堆精華,在此基礎上,用光影再造一座奇麗的藝術殿堂。所以說,原創影視劇本與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劇本是不同的。
在現代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上有兩座高峰——老舍和沈從文。老舍是滿族,沈從文是苗族。當年有西方作家談及中國文學發展的前途時說過,一種能產生魯迅、老舍、沈從文的文化,不需要誰來為它辯護,F在看,辯護是不需要,擔憂是要有的,F在我們的新生代作家并不是不優秀,但與沈從文他們的距離沒有縮小,而是拉大了。差距在哪里?有評論說中國作家不會寫人,尤其是少數民族作家,多寫“神”而不是人。那么,我們來看看沈從文是如何思考文學作品中的“神”的。
沈從文先生說:“人生實在是一本大書,內容復雜,分量沉重,值得翻看到個人所能看到的最后一頁。堅持向生命的深處攀援,不管它是咸味的海水還是苦味的人生,我要見到底為止……到了這個階段,生命就具有了‘神性’!边@種追求,正是我們當代民族文學創作所缺少的。
民族文學如何穿越現代化的洗禮,完成其在新秩序中的蛻變,使之保持歷久彌新的生命力?這個問題自沈從文提出的“神性”追求到今天,已經嚴峻地擺在面前。從新中國電影史的脈絡來看,現實主義創作始終是少數民族電影的特色和優勢。伴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行走的滄!钡叫轮袊踅ê蟆凹で榈娜紵,再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屈的悲傷”和新世紀的“文化的憂思”,少數民族電影一直是一支先鋒力量,也經歷了政治性、文化性和風情化的不同階段。當現實主義創作進入低谷時,少數民族電影正在醞釀著新的突破,觀眾和市場對它的要求,應是文學性的增強,最為期待的當然是民族文學精品力作的崛起。
當下,少數民族電影劇作要堅持“以人為本”,突破狹小的本民族文化突圍,融入到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去構筑,F實主義電影的合法性敘述,要求創作者必須敢于面對真實的世俗生活,面對世道人心的原生性、復雜性、微妙性,避免簡單地將人生詩化、美化、傳奇化。應當多選擇個體的心靈感悟與特殊命運,讓個人命運、民族命運折射出光芒去照耀更多的人。讓作品的精神價值既屬于民族,又與全人類共享。
最后,還是想用張藝謀導演的體驗來說明:“中國有好電影,首先要感謝作家們的好小說為電影提供了再創造的可能性。如果拿掉這些小說,中國電影的大部分作品都不會存在……就我個人而言,我離不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