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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年,吳秀波的廣告越來越多,作品欠奉。“面對所謂的成功,說話又得謙虛,沒有樂趣,還不如打麻將、打臺球呢。”吳秀波解釋,這是選擇休息的原因,“就是突然間不想工作了。”休息的這一年,他陪兒子、學潛水,完全回歸生活,用了八個月才拍完《北京遇上西雅圖2》。這一年里,娛樂圈已是風云突變,青春當道,小鮮肉們賣萌、賣腐、壁咚、CP……耍開了各種熱鬧,大叔范兒的吳秀波帶著幾年前的舊作《亂世書香》復出熒屏,能否收復失地?
我一直生活在兩個對立面
《亂世書香》里,吳秀波飾演的陸書白從一位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的士紳子弟,后成為教書先生,繼而投身革命。吳秀波一言概括,這是一個書生版“切·格瓦拉”,他心目中的英雄故事,陸書白身上的決絕與剛烈,最后不惜將愛情、親情一并割舍掉的革命態度,是他想表達的。只是,這樣的主題與當下的時代氛圍比照,太過出入與違和。接受采訪時,言及于此,吳秀波連連點頭稱是,他剖析自己的心境:“你說的特別對,我們正在一個太平盛世,我活的格外安穩。恰巧是因為我活在一個名利場,雖然沒有征戰,但確實有得失,征戰給人帶來的是饑寒交迫,得失給人帶來的是千般痛楚。就算你不和外界作戰也會和自己作戰,每天應該像個武士似的時刻準備著,防止自己的欲望出頭,在這個時候你就能夠感受到那種不懈的斗爭,這種斗爭尤其在我拍那個戲的那個階段尤為明顯。”
吳秀波認為,《亂世書香》在本質上和《離婚律師》一樣,都是在講一個牢籠的故事。“什么是籠子,籠子有外面的,有里面的。我在一個非常強大安逸的社會和國家,我的生活極受眷顧,但是我自己的心性很清晰地可以感受到兩元對立的這種籠子的產生,就在自我的得失感。我從小到大,看到最多的是好壞對錯,成敗輸贏,一旦看到這些東西,兩個對立面產生的快樂和失意,人生就像蹺蹺板,很難平衡,所以要為之而努力,至少在某個階段能感受那種天平的感覺。這就是為什么一陣可能瘋狂拍戲,一陣又不想拍的原因。”
吳秀波的哲學遐思或能說服自己,但終究要面對趨向簡單、淺顯、追求感官刺激的影視劇市場。過去的一年里,再大牌的明星、演員多轉向自虐型真人秀吸引粉絲,讓人對吳秀波難免有此一問:“您可以隨便演一個IP劇圈圈粉絲,或者上個真人秀游戲一把,為什么要演這么一個費勁的劇,宣傳還要解釋這么多,不擔心自己非主流會過氣嗎?”吳秀波指著頭頂的白發笑說:“昨天我為新戲選演員,來了一個人,進來就說:‘吳老師我染的和你一樣,黑白相間特別有層次感’。我聽了其實有點淡淡的悲傷,我的頭發不是染的,因為你要是想美的話,那一定是給人看的,可我除了演戲我的臉必須和角色的臉接近以外,我不知道給誰看。我一身衣服可以穿兩個月,不怎么換,我每天出門懶得去想這件事,我沒有要給人看的欲望。”吳秀波用這個比喻解釋自己現在拍戲的心境,特別需要尋找到表達的欲望,他稱之為發動機。“發動機我沒了,我不知道我在演什么。其次,我兩個兒子越來越大了,我會擔心他們未來看我戲會怎么想。就像我父親從沒跟我說過什么,但是他確實表達了什么,很多話是說不出來的,所以我希望在角色里有我的表達。”
最怕孩子經不起輸
說到兩個兒子,正應了吳秀波對人生的比喻,好像蹺蹺板的兩端。“我們家倆極端,一個成績特好,一個成績特差,每當星期天時我都是被我老婆吵醒的,她在跟二兒子哇哇哇哇的。做題,第一遍錯了4道,把這4道練完,再做一遍又錯另外4道,做完這4道再做又錯另4道,這已經是第4遍了還錯4道,我那個老二非常強大,他不知道如何成功如何得到,但他有讓自己快樂的方法,就是怎樣都高興,他是我的生命導師。我反而擔心我的大兒子,他學習很好,也很堅韌,但我擔心孩子未來如何面對不贏和輸,所以我最近作品都在講這個事。”
吳秀波的教育理念與主流不同,每次妻子在教育老二努力上進時,他總勸妻子說:“我費了好大勁兒,活到四五十歲才活到和我二兒子一樣,你還罵他。”在吳秀波看來,擁有真正釋然的快樂是生命最重要的,“我看到的生命最有價值的是知足常樂,最貴的,比金子貴。我們所有上學的課程都以如何滿足欲望或者達到欲望而為勝利和產生快樂的源泉,所有的課程都是這樣,我們記得小時候學的第一課叫愚公移山,我要把那山搬走,為啥啊?就不能和平共處嗎?就是說所有的課程都是在教你如何得到,沒有一堂課在教你怎么面對失去。我后來發現,很多戲的方向也是一樣,最后往往講述兩個字‘勝利’,勝利不就是得到嘛,不管是生意上的,愛情上的,精神上的都是,得到錢、愛情和婚姻、精神上壓倒別人獲得快樂,很少有尊重這回事。”
吳秀波的非主流教育觀是在兩個兒子不同的成長軌跡上悟得的。生老大時,他還沒走紅,大兒子送去普通的公立幼兒園,老二出生后,有經濟能力便送到了一家昂貴的私立幼兒園。“上了一陣兒我說這孩子怎么慣成這樣,特別沒有禮貌而且不能謙讓,他媽就把他又轉去哥哥的公立園,很快,大概幾個月就好了。”不是說私立教育不好,而是在這件事上,吳秀波領悟到,孩子最先得到的不是呵護和照顧,而是用最快的時間學會容忍、尊重和謙讓,“兄弟姐妹用來干嗎的,就是用來學這件事。獨生子女在家至少是六個大人寵著一個孩子,一旦有一個弟弟妹妹,倆人就知道了。孩子這輩子肯定會失的,年輕、健康、伴侶甚至生命最終都會沒有。但在教育里,為什么從小到大就沒上過這一課,講如何面對失去?”
說到為人父的心態,吳秀波承認,也走過擔心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階段,“最初擔心他們不能贏,但漸漸的我更擔心他們經不起輸。因為我一直是輸的人,突然有一天睡覺起來有人告訴我:你贏了,我問為什么贏了,他說因為你做夢了,真的就是這樣的,演戲不就是做夢,因為你做夢做的好就贏了。從這一天到來,我天天特別忐忑,因為我知道其實這不是我贏了,所以我會擔心孩子未來如何面對不贏和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