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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文壇,曹文軒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他的作品被定義為兒童文學,但他并不為特定的兒童寫作。他的代表作,寫的多是遠離現(xiàn)在孩子的“昨天”。在曹文軒看來,文學寫的不是時代的變化,而是人性。
當?shù)貢r間4月4日下午,國際兒童讀物聯(lián)盟(IBBY)在第53屆博洛尼亞童書展上公布了2016年度“國際安徒生獎”獲獎名單。中國兒童文學作家曹文軒摘得這一世界兒童文學領域最高榮譽,這也是中國作家首次獲得國際安徒生獎。
國際安徒生獎由國際少年兒童讀物聯(lián)盟(IBBY)1956年設立,每兩年評選一次,被譽為“兒童文學的諾貝爾文學獎”,旨在獎勵世界范圍內優(yōu)秀的兒 童文學作家和插畫家。國際安徒生獎為作家獎而非作品獎,表彰的是該作家一生的文學造詣和建樹。中國讀者所熟悉的《長襪子皮皮》的作者、瑞典“童話外婆”阿 斯特麗德·林格倫,《洋蔥頭歷險記》的作者、意大利著名兒童文學作家賈尼·羅大里都曾獲得該獎。此前,秦文君、張之路、金波、孫幼軍、劉先平等中國作家曾 獲提名,2004年首次被提名的曹文軒今年是第二次獲得提名,今年也是中國作家首次入圍5人提名短名單。
2016年度國際安徒生獎揭曉現(xiàn)場,大屏幕上打出中國作家曹文軒的名字。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曹文軒,1954年1月生,北京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著有長篇小說《草房子》《根鳥》《細米》《青銅葵花》《火印》以及“大王書”系列、“我的兒 子皮卡”系列和“丁丁當當”系列等,主要文學作品集有《憂郁的田園》《紅葫蘆》《追隨永恒》《甜橙樹》等。近年來,中少總社、江蘇少兒出版社、天天出版 社、明天出版社、二十一世紀出版社、接力出版社等國內少兒出版社協(xié)力輸出曹文軒作品版權,《草房子》《青銅葵花》《羽毛》等作品版權已輸出到50多個國 家。其中,《紅瓦》第九章還被韓國全國國語教師協(xié)會編入韓國教材。
曹文軒部分代表作。
在中國文壇,曹文軒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他的作品被定義為兒童文學,但他并不為特定的兒童寫作。他的代表作,寫的多是遠離現(xiàn)在孩子的“昨天”。在曹文軒看來,文學寫的不是時代的變化,而是人性。
生于江蘇鹽城一個小鄉(xiāng)村的曹文軒曾說,他的創(chuàng)作都來自童年生活深刻的記憶。他曾在《童年》中寫到:“我的家鄉(xiāng)蘇北,是以窮而出名。我的家一直是在物 質的窘迫中一日一日地度過的。貧窮的記憶極深刻。我吃過一回糠,一回青草。糠是如何吃的,記不得了。青草是我從河邊割回的。母親在無油的鐵鍋中認真地翻 炒,說是給我弄盤‘炒韭菜’吃。十五天才能盼到一頓干飯。所謂干飯只有幾粒米,幾乎全是胡蘿卜做成的。整天喝稀粥,真正的稀粥,我永遠忘不了那稀粥。讀中 學時,每月菜金一元五角,每天只五分錢。都是初二學生了,冬天的棉褲還常破綻百出,吐出棉絮來……”在他最廣為流傳的小說《草房子》里,曹文軒這樣寫道: “一個人永遠也走不出他的童年。”童年的苦難成為他取之不盡的財富,幻化成直指人心的故事。在《青銅葵花》后記中,曹文軒寫道:“面對困難,我們當抱有感 恩之心。”
據(jù)悉,曹文軒在博洛尼亞童書展現(xiàn)場見證了自己和中國兒童文學的歷史性一刻。他說:“之所以會評上我,可能是我的作品和他們的不一樣。”
曹文軒說的“他們”,指的是與他同時進入本屆國際安徒生獎短名單的其他四位作家。他說,美國作家路易斯·勞瑞(Lois Lowry)此前入圍過國際安徒生獎短名單,自己也看了這位美國作家的一些作品,感覺寫得非常棒。另一位進入本屆短名單的德國作家米亞姆·普萊斯勒 (Mirjam Pressler)也很有實力,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入圍安徒生獎短名單。曹文軒認為,最終評委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可能是因為他筆下人物的童年生活是中國 所特有的,具有濃郁的中國味道,是其他各國兒童所不曾經(jīng)歷的生活體驗。
今年6月,曹文軒即將出版以上海為背景的最新長篇兒童小說《蜻蜓眼》。他說,“很多年前我認識一個人,她給我講了家族的故事,那個精彩絕倫的故事發(fā) 生在上海。我在心里珍藏了二十多年,如今將它付諸文字,就是《蜻蜓眼》。我對上海不陌生,童年因為要治病,我在上海生活了很久。這是一個只會發(fā)生在上海的 故事。我相信它將是一部很重要的作品。”
曹文軒自述——
1954年1月9日,我出生于中國江蘇省鹽城的一個鄉(xiāng)村。這是一個十分貧窮的鄉(xiāng)村。我的童年一直是在物質的窘迫中一日一日地度過的。最不喜歡的季節(jié) 是春天,因為這是一個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頭年的糧食吃完了,而新的一年的糧食還未到收獲的時候。春日又很長,似乎漫無盡頭。春天熱烘烘的太陽將人的汗毛孔一 一烘得舒張開來,使人大量耗散著體內的熱量。饑餓到了極致,有一種想啃石頭的欲望。太陽是那么輝煌,那么耀眼,我卻巴望它能早點沉沒,讓夜的黑暗早點遮住 渴望見到蒸蒸日上的世界的眼睛,也遮住——干脆說死了——饑餓的欲望。
一度,我的發(fā)育似乎停滯了,這引起家人的恐慌:莫是個矮子!常常仰視別人,使我有了一種深刻的自卑感。大年三十晚上,我?guī)еL高的渴望,勇敢地爬門板,據(jù)說這樣可以長得比門板一般高。基因的不屈不撓,使我終于又拔高了一截,成為一個身材正常的人。
我有一位慈和的老祖母。她是一個聾子。她有一頭漂亮的銀發(fā),常拄著拐棍,倚在門口向人們極善良地微笑著。我排行老大,祖母稱呼我為“大孫子”。后來 我遠行上大學了,她便日夜將我思念。老人一輩子未走出三里方圓的地方,所以根本不知道三里外還有一個寬廣無垠的大世界。在她看來,這個世界除了她看見的那 塊地方外,大概還有一處,凡出門去的人都一律是到那一處去的。因此,她守在大路口,等待從那地方歸來的人。一日,她終于等到一位軍人,于是便向人家打聽: “你見到我大孫子了嗎?”
母親對我的愛是本能的,絕對的。她似乎沒有任何食欲,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對哪一種食品有特別的欲望,她總是默默地先盡孩子們享用,剩下的她隨便吃一 點。父親是一所小學校的校長,他的文化純粹是自學的,談不上系統(tǒng),但他又幾乎是一個哲人。一次,我跑到八里地外的一個地方看電影,深夜歸來,已餓得不行, 可又懶得生火燒飯去。父親便坐起身,披上衣服對我說:“如果想吃,就生火去做,哪怕柴草在三里外堆著,也應去抱回來。”
我的家鄉(xiāng)是一個道道地地的水鄉(xiāng),大河小河縱橫,出門就是水,走三里地要走五座橋。“吱吱呀呀”的櫓聲,漁人“噼噼啪啪”的跺板(催促魚鷹入水)聲,在老式水車的“潑剌潑剌”的水聲……我是一個在水邊長大的孩子,靈魂和情感永遠是濕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