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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與現代的詩意互文——評致齡詩集《莫若當初》

    http://www.tc13822.com 2015年05月08日11:49 來源:中國作家網 賀 穎

      這是一本有著強烈辨識度的詩集,不只是因為作者以一個苗家人的身份,生活在遙遠的南疆,卻幾十年對維吾爾族文化進行忘情歌唱,更重要的是這本詩集以獨特的文學體例,于當下浩繁的詩歌作品中,呈現出別樣的屬性。

      十二木卡姆,維吾爾族一種綜合的藝術表現形式,集歌、舞、樂、詩、戲于一體,其中的詩歌形式雙行詩叫做“格則勒”。一直以來格則勒的寫作均以表現熾烈的情感為主題,通過純真自由的詩句,贊頌邊疆豐富熱烈的生活,以及人們心中對美的熱愛與歌唱。詩人致齡,仿佛南疆大地上的游吟詩人,他寫的“格則勒”也是如此,奔放自由,恣意隨性。其作品雖在說著愛情,但事實上更是詩人對自己生活的整個南疆大地、自己第二故鄉的深情熱愛。有愛才有美,才有對美的體驗,才有生命與靈魂的自由。正如俄羅斯詩人布羅茨基說過的,“我相信美學的選擇,是一個人高度的選擇,一個人對美的體驗越成熟,他的心靈就會更廣泛,道德觀念會更加的超群和集中,精神也會更加豐富與自由。”

      土地養育肉身,文化養育精神。南疆大地的渾厚壯美,民族文化的深遠神秘,給了詩人足夠濃烈的美的體驗,足夠成熟的藝術審美力量。在這里,詩人的生命與靈魂皆有如再生一般,生長出有別于自己既有精神質地的紛繁經驗。因此,詩人對南疆大地的天地風物滿懷敬意與感恩,并展開前世今生般的摯烈審視與頌唱。如此結構出的邊塞風情詩,深沉絢艷,熾真蒼茫,仿佛是自我的心神交鋒,仿佛是時空交錯時的某種異樣和解。

      作者歌頌南疆大地上的自然萬物、民族風情、文化習俗,以及熾烈如焰火的情感與生活。有一些詩句則表達對民族經典文化的熱愛、敬畏,對經典的深情回望與重溫。詩人以渾厚的情愫、深沉的敬意,忘情頌贊柯爾克孜族英雄史詩《瑪納斯》:“父親問我什么是柯爾克孜的光榮/阿依曲萊克一樣美麗的白色天鵝/……我是您望穿雙眼的千年征夫賽麥臺/您是我白天鵝般美麗的阿依曲萊克”。詩句仿佛是從經典傳說、民族文化中擷取而來的圣美珍珠,從史詩出發,又刻意與史詩保持神秘的距離。這種對想象力的大膽釋放,同時亦令詩歌具有了敘事的風格、民謠般的旋律,亦增益了詩歌的底蘊、趣味。

      詩人從自己鮮活的個人經驗中獲取詩意的可能,并在其中融入了更具深意的文化意識。在詩歌中抒寫著有關靈魂的遺忘與記憶、有關天地的熱烈與悲涼,從而抵達一種陌生的美。這份陌生中滿含的是經典之氣蘊,當一個詩人對一個民族的文明之旅展開刻骨的觀想,便等同于建立了一種真切誠摯的美學訴求,個體的生命亦獲得了宏大的精神在場。

      “相思如果以昆侖為尺/誰有勇氣讀出兩顆心的距離”。(《昆侖為尺》)無數的假設,便是無數的希冀與承諾,詩人面對南疆大地上的山谷峰巒、草原河流,以詩為琴,以情為樂,以愛為歌,徹夜不休地吟唱,仿佛唱了百千年。歌聲在帕米爾高原升起,在昆侖山的夢里游蕩。寫給愛,念苦恨,都是浸在淚水中的甜;寫給天地、河流山谷,寫給奔涌而過的時間與空間,亦寫給綻放的歲月劃痕與風暴。詩句時而裹挾著浩蕩的漠風,時而如月下金色的胡楊林一般遼遠深闊:“我的須眉已被瀚海染白/這黃沙與塵土中皓首向東的翹望/若我可以把自己佇立成一棵樹/也是一棵仆倒在地依然昂首的胡楊。”(《依然等你在老地方》)

      “從來不敢辜負這一片雪域/所以我遙遠的愛才如許深沉”。(《遙想的幸福叫喀喇昆侖》)這些詩句多與愛相關,其間深藏著一個遠行人對故土的眷戀,而回歸故鄉后遺落在他鄉的心魂,更有著同樣的切切牽掛。離別思重,愁緒傷懷,茫茫南疆之間的孤寂與遙想,有如笛聲在月下,九曲十折,百轉柔腸。

      在時間的驅使下,當更多的人在被動中放棄選擇,成為一枚慣性的陀螺,詩人則于生活中頑強地表明自己的精神立場。不斷遷徙中的詩人,在行走的腳步中發現生活中的詩意。他執拗而認真地將整個身心匍匐在南疆大地之上,傾聽那片渾厚野性的沃土上繽紛闊遠的音律——南疆大地上的羌笛如夢,西域月色中的昆侖萬里,帕米爾高原的長簫寂寞,夏日雪域的壯美風物,今生來世的愛與相思。

      致齡雙行詩的意義,不僅在于復現出古老的“格則勒”的經典意蘊,更重要的是傳達了一個現代詩人對民族傳統文化的深入探索,并于一種虔敬自由的寫作中,揭示出一種全新而迷人的藝術秩序,那就是文學創作中古典與現代的藝術互文性。此間的古典與現代,成為彼此的秘密、佐證與延續,或者成為彼此的核心。一切既有的或規定的價值與準則,有了重新的指向,正是在這樣重新的指向中,古典與現代在互文中共同煥發出新的生機。這樣的作品必將夾雜著一種“復魅”的高貴,高貴得有如詩人詩句中彌漫的那些夢境、月光、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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