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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薩,最擠的公交車莫過于16路、25路。轉經的、上班的、上學的,這兩路車總是滿滿當當。車子恰好經過拉薩著名的哲蚌寺、色拉寺和大昭寺。旅游時節,一車紅紅綠綠的沖鋒衣,滿是好奇的語氣。農閑牧閑,朝佛信徒陡增,滿車的老人孩子,不是一般的熱鬧。這兩路車經過的站點恰好在我單位的南北兩側。下班回家,無論向左還是向右,都是“擠”公交。開車上班的同事說:“公交有三最:最擠、最臭、扒手最多。”這話雖不偏頗,聽著卻也不舒坦。“公交車上有你看不懂的風景。”我的回答有些底氣不足,但它卻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公交車的趣事很多,有些人物已走進了我的作品。
我的寫作最初從散文開始,充滿了濃烈的個人情緒和浪漫情懷,我最愛的作家就是三毛,除了文字,連她飄逸的裝扮也跟著欣賞,渴盼一種流浪生活。我刻意讓字里行間透出一股浪漫飄逸、遠離煙火的氣息,覺得惟其如此,才配得上“文學”二字。后來,機緣巧合讓我成為了一名記者。一個不善言辭、不善交際的人,就這么糾結著、擰巴著,干了20年。但我還得感謝這個職業,它使我擁有了更寬的視野,一路走來,收獲了很多如我一般平凡小人物的故事,他們的艱辛與歡喜,他們的疼痛與溫暖,改變了我對文學的認識。我告訴自己,以最淳樸的文字寫出最真的他們才是我該做的,也是我能做的。而后就有了我的小說《紫青稞》《羊倌瑪爾瓊》《協噶爾村的央宗》《瓊珠的心事》《針尖上的日子》等,寫的都是清一色的普通人物,他們像我采訪過的某個對象,卻又不完全是,他們有著比采訪對象們更豐富的內心,我著魔于這樣的表達。
我生活的高原,可能是現代社會中不多的神話與現代交織的地方,太多的人把眼光投向這里的神性、野性和獨特性,而從一個土生土長的人的視角,這些神性、野性和獨特性,大不過人類共有的情懷和夢想。我希望自己能完成一組人物系列小說,讓人們在神秘之外,看到一處充滿煙火氣息的地方。
一位和我十分投緣,連生日也在同一天的小妹說,看了你的小說,對那些進城務工的、進城朝佛的更加關注了,每每和他們相遇,多了幾分親切。這番言語是我迄今為止聽到的最大贊美。只那么一眼關注,我寫的那些小人物就有了他的價值,這已經足夠了。但近來,我又多了一個想法,有意識地讀一些西方少數族裔作家的作品,渴望了解他們的疼痛與快感,其目的也只有一個,說起來顯得有些“高大上”,卻也是發自內心的。那就是我為《民族文學》藏文版刊用我的小說《協噶爾村的央宗》時寫的創作談:“當今時代,資訊前所未有的發達,交往更加密切頻繁,地球變小,但矛盾和沖撞便時有發生,這是因為太多的人,更愿意從自己的文化背景出發看事情想問題。這樣的現實狀況,呼喚更多的溝通和交流,而我很想為此發出一些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