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望第九屆全國美展在學術和規模等方面改進以重振雄風再造盛景

　　援引民國舊制、誕生于新中國的全國美術作品展，至2014年舉辦了第八屆全國美展，一路風雨，一路陽光。第八屆全國美展已成過去，然而，帶來的問題和話題一時還難以退去，有些需要面對，有些需要反思，這樣才能對得起期待中的第九屆全國美展。

　　全國美展這一與新中國同步前行的大型全國性的美術展示活動，經歷了時代的風云變化，呈現了豐富的社會性內涵——既反映了新中國美術的發展歷史，又表現了新中國的社會變化，而由此積淀的新中國美術史上的名作則成為這項展示活動的成就基礎。盡管社會的變化翻天覆地，但是，全國美展除了在數量上大幅增加、規模變大之外，其他的就是第一屆全國美展上出現的表現延安傳統的新年畫、剪紙、窗花這些特殊的品類有的消失、有的易名，其他的則幾乎沿襲了數十年。盡管改革開放之后，美展增加了漆畫等新的品類，又見證了年畫、宣傳畫、連環畫、漫畫的衰落，直至第八屆全國美展出現了“實驗藝術”這一像剪紙、窗花的特殊品類。

　　當五年一次全國性發動、以舉國體制來推動的全國美展成為一種按部就班，一屆又一屆表現著五年來中國美術的創作成就，人們不經意間卻發現在展覽規模日益膨脹的同時，中國美術創作的整體水平卻不斷滑坡，各方面問題不斷增多，在社會上的影響力不斷衰減。全國美展所顯現的老態龍鐘，需要以極大的勇氣來反省制度與方式方法，而不能以駕輕就熟、照方抓藥的方式一屆又一屆往前推展。毫無疑問，存在是必要的，如何存在也是必須反思的。全國美展一直以重視創作、推出作品而表現出它在中國美術發展中的意義，現在基于熟練的手法和程式化的體系，加之手段的現代化，較之以前更加重視作品，重視評選的過程和獎項。當聲勢浩大的分區展覽在各地預熱之后，像一部大戲的結局那樣最終呈現在中國美術館的時候，這個大結局中的盛大的感覺與總的印象和上一屆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換上了近五年來的作品。如此這般，全國美展的意義總不會是讓公眾去回味五年前的感覺吧。所以說，按部就班是最大的問題。

　　就中國美術館的空間來論，難以在同一時間內安排像第八屆全國美展這樣類別和作品眾多的超大規模的展覽。按理說，全國美展應該是井井有條，而不是雜亂無章；應該有明晰的展覽理念和基本的布展章法，而不是簡單地將畫掛滿墻面，然后在空間中見縫插針般地擺放其他作品。從展覽形態來看，經歷了五年的發展，中國的美術展覽水平在整體上有了很大的提高，即使是一些畫廊舉辦的小型展覽，在展覽策劃上也體現出特別的匠心，真正表現出了時代的進步。而第八屆全國美展淪落到中國美術展覽的整體水平之下，顯現出了不進則退，不僅沒有本應具有的高大上的感覺，反之，還不如十幾年前秩序井然。其根本原因，一方面是組織者重作品輕展覽，重作品組織輕展覽策劃；另一方面是難以擺脫以規模取勝的“巡禮”和“獻禮”心態。

　　全國美展該有多大的規模？即使是按類別、分展區，該有多少數量為合適？全國美展是集大成，還是保持它的傳統特色？全國美展要發展、要創新，該如何發展和創新？這些都是需要認真研究的，包括新增加的類別，如實驗藝術如何定義，它與中國畫、油畫等傳統品類之間的關系怎樣，如何用實驗性來反映“巡禮”和“獻禮”中的成就感，也需要斟酌。如果說第一屆全國美展中的新年畫、剪紙、窗花這些特殊的品類表現了新中國的特征，那么，此后的及時修正則是讓其回歸到藝術的本體中來。而實驗藝術的加入不僅擾亂了全國美展的價值觀，而且將全國美展推向了時代發展中的雜亂無章。大而全并不一定合適，規模適度而學理分明才能顯示整體節奏的和諧。

　　審美疲勞是人類審美活動中的常態。觀眾進入美術館后一次能待多長時間，一次能看多少作品，而后進入到審美疲勞階段，這是需要關注和研究的。當576件獲獎提名作品同時出現在中國美術館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耐心地看完全部的作品？基本上是走馬觀花。這如同一餐上幾十個菜，胃的容量是有限的，多余則浪費。因此，審美疲勞會浪費展覽資源。實際上，像這樣大規模的全國美展完全可以分兩個時段去展示不同類別的作品，而不是擁擠在同一時間以致暴露空間局促、秩序混亂的問題。這是一個講究展覽的時代，這是一個展覽空間發生很大變化的時代，講究展覽的時代而將就展覽，全國美展該與時俱進的地方卻表現出了嚴重的滯后，而像將實驗藝術納入到全國美展這樣不該冒進的地方又方寸大亂。

　　靳尚誼先生說：“(全國)美展的油畫整體水平很高，但沒有尖子。所有的畫全有問題，都是些基礎的小問題。”怎么理解靳尚誼先生的評論——“全有問題”、“基礎的小問題”——一個全有基礎小問題的中國油畫，能有怎樣“很高”的整體水平？從20世紀中國油畫發展的歷史來看，當下的中國油畫并不在巔峰之上。連整體上全有“基礎的小問題”都解決不了，還談得上什么“整體水平很高”？全國美展中的有些問題一而再、再而三的延續和發展，成為今天的約定俗成，這是缺少研究的后果，是不重視業界輿論的結局。比如中國畫，網上的許多評論基本上是老調重彈；比如缺少中國畫的特點，缺少寫意的特征，成為工筆畫寫真的競技，如此等等，這不能怪重彈老調的熱心人，而要怪推出老調的策劃者。主導者罔顧業界輿情、忽視業內看法和呼聲，阻礙了全國美展引導業界發展的正能量的發揮。

　　像中國畫這樣能夠代表中國文化的特殊品種，其傳承與發展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上個世紀50年代的爭論以及全國美展所給予的有力推動，為傳統中國畫在新中國的發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礎，確實讓人們看到了全國美展在推動傳統藝術發展方面所具有的特殊意義和新的功績。時至當下，傳統藝術受到政府的重視，出現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二個高峰期，可是，如今的全國美展在推動方面不僅乏力，而且在主導方向方面存在嚴重的問題，嚴重誤導了傳統中國畫藝術在新世紀的發展。因此，寄望于第九屆全國美展，希望在學術、策劃、規模、布展等多方面有所改進，從核心問題上反映時代的發展，為中國美術在21世紀的發展導航、引領，為全國美展在新世紀的發展凝聚時代的精氣神，重振雄風，再造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