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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詩,大約有一小半是女兒賜給我的;說我是詩人,不若說我的女兒更是詩人。這個小女孩和詩歌很近,而且經常會說出令我慚愧的詩句。
小咪上幼兒園,臨近大班畢業,老師打來電話,通知小朋友第二天要穿上統一的園服,全班同學拍畢業照。當時小咪咪正坐在高高的琴凳上,聽到這個消息,她說:“媽媽,我的心在跳舞!”我得承認,我想不出這樣的句子;蛟S這樣的句子不是想的,是從這個小女孩心里“跳”出來的!
這個小女孩站在床邊,我給她穿衣服,她會捧起我的臉,仔細地看著我的皺紋說:“花紋!”有誰這樣形容過女人的皺紋呢?或許媽媽的皺紋里有溫柔的愛,在孩子的心里就是一朵盛開的花朵吧。也因為這樣的溫暖,在我生病的時候,我會寫《請給我小手掌大的溫暖》:“一陣風在我的骨縫中竄來竄去/一會兒撞痛了我的肌肉/一會兒撞痛了我的骨頭/一團火在我的身體里燃燒著/我的體溫在一點一點向上攀升”,“這個時候我對小女兒說/請把你的小手放在我的額頭”。
從舞蹈班出來,大人小孩快速擠進電梯。擁擠的電梯里,小不點的她淹沒了一樣,看著電梯里擠滿的大人的一條一條長腿,她會悄悄地對我說:“媽媽,電梯吃得太飽了!
這個經常說出詩歌語言的小女孩,會在學習的時候突然大喊:“媽媽,小鳥在照鏡子。”這只小鳥果真在一面鏡子前晃來晃去,它照鏡子的樣子羞澀而矜持。一只會照鏡子的小鳥——誰寫過或者畫過呢?
這個小女孩,走路的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摔倒。她摔倒的時候,是在呆呆地望著天,看著天上會出現意外的什么嗎?看著她腿上的疤,我心疼地問:“什么時候摔的?”她會說“明天”。這樣的回答讓我感悟而寫下了《為明天準備好傷疤》。
這個小孩子外出旅游的時候會給我打來電話,她要聽家里那只鳥的鳴叫。因為天氣太熱,小鳥似乎也沒有了叫的力氣,她會說:“媽媽你給小鳥彈《美洲土風舞》。”因為她在練琴的時候,陽臺上的小鳥會發出悅耳的鳴叫。而就在這樣的鳥叫聲中,她快樂的手指彈完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真的,這個讓我從草姑娘榮升為草女士的小女孩,是有點不一般。有時候我是那么的驚喜,可我也是那么的憂心,一個那么小的孩子這樣敏感,長大了會獲得太多的幸福嗎?
這個小女孩在我蹬著自行車爬坡時奶聲奶氣地鼓勵我說:“媽媽,加油!”有時我問自己,詩歌源于什么?我能夠說出的秘密之一,或許就是未曾蒙塵的晶亮透明的內心吧。我曾寫下:“有一天我才明白/其實我只是想有一個干凈的地方/始終等著我”。那個地方,或許就是孩子的內心吧!為此,我得盡可能像一個孩子一樣。只有無塵的鏡子,才能映照這世上的幸福吧。
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阿有這樣的詩句:“幸福的人,把他們的歡樂放在微小的事物里,永遠也不會剝奪屬于每一天的、天然的財富!
生活中有太多細小的美麗和憂傷,我的心也不時歡樂、不時憂傷。把微小的歡樂和憂傷裝在詩歌的小籃子里,提著它,慢慢行走,這是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