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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民族文學翻譯工作是溝通各族人民思想感情的重要橋梁與紐帶。因此,如何將少數民族作家用母語創作的文學作品及時翻譯介紹給全國各族廣大讀者以至世界各國的讀者,如何將漢語文學作品翻譯介紹給各兄弟民族,都是值得我們重視的問題。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和人民政府于2011年啟動實施“新疆民族文學原創和民漢互譯作品工程”(俗稱“雙翻工程”),每年安排專項資金1千萬元,重點扶持和出版資助文學原創作品和翻譯作品。從2013年起,“雙翻工程”擴大范圍,不僅限于民漢互譯,還增加了少數民族作品間的互譯,旨在進一步擴大各民族間的文學交流。至今,這一工程共出版了173部作品,其中翻譯作品73部,原創作品100部。
在短短3年時間里翻譯出版了如此多的作品,這在新疆文學史上是史無前例的,對文化交流、民族團結等方面作出了積極貢獻。具體說來,“雙翻工程”大大激發了新疆文學原創的活力,涌現出許多的文學寫作者;翻譯隊伍從青黃不接到不斷壯大,并逐漸形成規模;漢族讀者通過“雙翻工程”了解了少數民族文學的豐富性;少數民族讀者通過閱讀翻譯的經典作品,進行學習和借鑒。
對于“雙翻工程”,我有以下幾點思考:
1.關于文學的翻譯標準問題
文學翻譯作為翻譯實踐的一個重要分支,長久以來一直呼喚著與之相關的科學、系統的理論研究。翻譯在總體上講究“信”、“達”、“雅”,不同文體的翻譯又有其各自的翻譯標準及策略。
在文學翻譯中譯者必須遵循忠實、通順、真實地反映原作的藝術風貌以及符合譯作的本民族的語言習慣等原則。朱生豪的“神味”之說、傅雷的“神似”之說、錢鍾書的“化境”之說,說法各異,但其指向無不是對美的忠實與再現。文學翻譯是美的藝術,譯者要領會原作藝術上的美妙,讓讀者在讀譯文的時候能夠像讀原作時一樣得到啟發、感動和美的感受。文學翻譯也是再創造的藝術。
從“雙翻工程”作品觀察,可以將翻譯分為工匠型翻譯、學者型翻譯、才子型翻譯,工匠型亦步亦趨,學者型中規中矩,才子型惟妙惟肖。真正好的翻譯,其標準和價值在于“和諧”。文學翻譯是兩種不同語言、不同文化的對抗、對話與融合,文學翻譯應該追求譯作整體的審美效果。原作的不可譯、抗譯、譯入語語境對原作的同化,造成一個對話性的對立結構,凸現了“異”的審美意義。兩種有差異的事物的有機結合產生“和諧”。譯者在差異對立中把握分寸,按照既要適中又要協調的準則行事,隨時做出恰當的選擇,最終達到“和諧”。翻譯過程中譯者不僅要通觀全局,還要把握局部和細節,處理好翻譯過程中各個方面的關系,如譯者與原文、譯者與譯文、譯作與原文、譯作內部、譯作與讀者等關系,使之成為一個“和諧”的整體。
文學翻譯活動是一個復雜的綜合體,一個不可分割的完整的大系統,大系統包含著許多小系統,小系統下面又包含了各種藝術要素。翻譯過程就是要發揮大系統、小系統和各要素的作用,最終形成一個新的和諧的藝術整體。
2.關于文學翻譯的語言問題
一部翻譯作品,構成其和諧性的基本要素是譯作的語言。雅、潔是漢語的一大特點。所以在將少數民族語言作品譯成漢語時,這一優勢就不能缺失。清末翻譯家嚴復提出的“雅”多被指為高雅,準確的說應是“爾雅”。“爾”是近的意思,“雅”是正的意思。“爾雅”就是要近于雅正,合乎規范。楊絳稱雅潔之工為“點煩”,即化繁為簡的手段,力避拗口、累贅等現象。現代譯者要求雅,先得求潔,干干凈凈的文字,明明白白的思想。簡潔為詞、簡潔為語和簡潔為句,漢譯自然潔雅。漢語言簡意賅,字少意豐,雋永含蓄。相對而言,少數民族語言較為繁復,如果在翻譯中不善化繁為簡、以巧代拙,漢語的簡潔之美將面目全非。潔為貴,冗為病,乃千古文章之道。文貴簡潔,為己惜墨,為人省時,由煩而無當變為要言不煩,是漢譯應該追求的語言生態。
3.關于文學翻譯的主體問題
艾克拜爾·米吉提在《關于少數民族文學翻譯問題》中提出:“作家和詩人是一種民族語言文化立場的捍衛者,而詩人和作家、翻譯家也是這種語言立場的豐富者和實踐者。”譯者作為翻譯活動的主體,他的審美能力、個性、氣質在翻譯中起著統帥一切的作用,他的藝術追求、創作個性必然在其譯作中表現出來。一旦作者與原作的內在感情之間產生一種潛在的和諧統一的關系,譯者在閱讀理解原作和傳達自己的審美感受時,就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具有和諧意識。
譯者作為翻譯主體,在翻譯中充當多重角色。他既要體會原作者的思想、感情,模仿其神情、語氣,讓自我與原作者融為一體,又要充當譯者的角色,在解讀原作和藝術傳達上發揮再創造。同時,他還要充當譯文讀者的角色,考慮譯文能否被讀者接受。這就是說,譯者“自我”的構成中包含著原作者、譯者和讀者。一個譯者的學養,對于語言的把握,甚至他崇尚什么樣的翻譯理論,必然導致出現什么樣的譯文。此外,做翻譯容易成為一種機械復制的手工勞作,使用并非富于個性化的語言,遣詞造句偏于中性,中規中矩。文學翻譯的要害在于兩種語言間的角力,翻譯家要在語言間進行掙扎。
4.關于詩歌是否可譯問題
詩歌是語言的藝術,而少數民族詩歌具有獨特的韻律節奏,翻譯有難度。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否則要么是過于忠實索然無味,要么是過度創作胡編亂造。詩歌是可譯的又是不可譯的。翻譯之所以稱為翻譯,緣于原文和譯文之間的差異,文學翻譯的挑戰都是由于這種差異,都在于要跨越這種差異。這就與翻譯過程中的再創造息息相關,再創造是客觀存在的,譯者的再創造由原作的抗譯性所誘發。抗譯性較弱的原作,譯者的再創作是淺層次的、較弱的;抗譯性較強的原作,需要作者發揮較強的創造性,是深層次的再創造。再創造是譯者對原作的內容與形式的審美把握,譯者應該盡力消除與原作者之間語言、文化、心理等方面的隔膜,發揮創造性,達到整體的普遍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