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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與藝術作為人類文化歷史的核心內容,不論在東方還是西方,都蘊含了人們對真、善、美的追求和實踐,并創造了極為豐富的文化遺存。在中國,這兩者更呈現出一種獨特的關系,成為人文形態和精神的一種特質。而這種特質在物質文明快速推進的當代社會,該如何承續?如何看待宗教與藝術的內涵、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人文精神的體驗與實踐等問題,成為當下中國文化的一大命題。
作為清華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所主辦的高端人文對話系列之一,近日在清華大學,中國美協副主席潘公凱和藏傳佛教覺囊派第四十七代法主健陽樂住上師作為主講嘉賓,由清華大學的兩位學者汪暉、沈衛榮主持,來自藝術、佛學、文學、藏學等不同學科領域的多位專家圍繞“宗教與藝術”主題進行了對話。
從宗教看藝術
“宗教是具有悠久歷史的文化傳承,包含對生命的詮釋、理解和思考。從某種角度來看,佛教可以說不是宗教,它是一種文化,具有自己去實踐的體驗方式和多元的修行方法,是非常圓融的,于是這方面就會產生很多和藝術有關的文化。 ”健陽樂住說。
眾所周知,藝術是在與宗教的結合中發展起來的,藝術被用來表達人對宗教的信仰,宗教用藝術來傳播自己的教義,二者在內容上相輔相成。針對健陽樂住提到的“圓融” ,潘公凱表示:“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圓融是一個很重要的特色。這在中國的佛教,尤其是禪宗當中有集中的體現。中國的佛教作為一種獨特的宗教形式,強調人的心性、本性。這樣一種思維方式,在當下人們被大量信息沖擊的生活狀態下,越發難得。 ”
唐卡,不只是繪畫作品,更是一種修行
覺囊派為藏傳佛教五大教派之一,以思想見地精深、專注禪修實證而著稱,在藏傳佛教歷史上具有深遠影響。作為覺囊祖庭藏哇寺寺主,亦是中國人民大學漢藏佛學研究中心學術顧問、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代表人的健陽樂住認為:“心里的表達其實就是藝術,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我表達。從藝術方面來講,我們有一個唐卡學校,學生在學習唐卡,也是塑造自己。通過唐卡,會發現身心的沖突、煩惱與情緒都會在繪制的過程中顯現出來,而這些恰恰是需要超越的,破除習氣,可以表達出自己智慧的光芒。 ”
對于唐卡在藝術與宗教之間相互融合的修行功能,潘公凱談到:“這種方式在水墨畫中也比比皆是。 ”以20世紀著名畫家黃賓虹為例,他說:“黃賓虹在七八十歲以后,沒有什么社會性的活動,只是獨自生活,但每天上午他必須畫畫,不是為了給別人看,而是畫給自己看。有時畫到一半客人來了,就停下,之后再繼續。每天畫山和石頭,畫得都差不多,這在有些人看來幾乎是無意義的重復勞動,但對畫家來說卻非常重要。這就是藝術和宗教關聯的另一個層面,藝術的本質實際上是為了超越自我,這和宗教的本質是一致的。 ”
健陽樂住指出,藝術啟迪心智,不是單純看表面的設計,而是精神的表達。唐卡也是一樣,很多大師的作品雖然布滿線條,卻會給觀眾一種清靜的感受,那種從容、自在是一種超然智慧的、至善的表達。因此一幅唐卡也許需要兩三年才能畫出來,但卻是一氣呵成的。
唐卡繪畫,是在模仿,還是在創造?
有人認為唐卡只是一種模仿,不是繪畫,不能稱之為藝術。那么如唐卡這樣帶有嚴格規范性的藝術活動,要如何來展現它的創造性?沒有了創造性,還能叫藝術么?“這里面有一個非常嚴重的誤區,藝術的根本目的并非為了創意。使創意成為藝術的目的是現代主義藝術的成果。當時,在西方學院派古典主義墨守成規的背景下,科技的高速發展給社會生活帶來變革的同時,出現了一批現代主義藝術家,隨著他們被后人承認,創意的功能就被放大了。藝術的本質是為了人的自我超越,自從藝術誕生以來,其目的就是這一個。 ”潘公凱說:“那么創意要不要呢?也是要的,創意是第二、第三位的要求,因為創意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
對此,健陽樂住談到:“從唐卡來講,不能將其理解為單一的模仿,因為在繪制的過程中,是要修行‘指’和‘觀’的力量,從這個意義來說,每一個線條都是新的。因此可以看到學校里那些學生的作品,體現了他們漸漸成長的過程。 ”同時,他表示,西方或現代的很多藝術也具有新意、相當真誠;但過多的模仿也會被人誤讀,使藝術走向片面,影響觀眾的欣賞。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對任何事情都很難定義,所以藝術也變得很模糊,但是對于自己的傳統,我們應該有責任和膽量去做一些定義。如果我們能從定義中提煉出一些精華,那也是對世界的一種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