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央視八套播畢的38集電視連續劇《地火》 ,是一部集故事精彩、人物個性突出于一體的近年來所見不多的好戲之一。 《地火》屬于年代諜戰劇,是火了好幾年的類型劇。按說,諜戰劇走到今天,乃是強弩之末,很難討巧,如果沒有兩把刷子,斷難取得觀眾的共鳴。然而,這部劇卻是由松到緊,從不經意到被吸引,以至幕幕驚心,集集不落,最終被它徹底征服。
故事的曲折驚險、跌宕起伏是電視劇《地火》的突出看點之一。中國影視作品要想征服觀眾,走向世界,就必須努力找尋和寫好中國好故事。 《地火》的魅力,再次印證了此言不虛。 《地火》以高智商、強情節的方式講述精彩越獄故事。獄中,東北軍官兵、特高課間諜、青幫、土匪等多方勢力魚龍混雜,地上地下、獄里獄外,交叉上演了一場抗戰史上最刺激、驚悚的越獄行動。劇中,我黨身負重要使命的情報人員老康從蘇聯回國途中,由于叛徒出賣,與多名嫌犯一同被日軍捕獲進獄。為查出老康,日軍派特工進獄密查,國民黨派特工進獄刺殺,共產黨派特工進獄營救,加之獄中軍幫、山幫、青幫各懷心機,各路人馬在獄中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戰爭,乃“中國版《越獄》 ” 。圍繞營救老康這條主線,以共產黨人黎仲明為首的營救力量,在監獄檢察官許慧珊、監獄醫生趙繼先、青幫首領段玉才、國民黨力行社骨干尚青城、域外共產黨人劉書記、記者楊念等人,與兇橫狡詐的日軍特高科課長武忠一郎、崗村等魔鬼展開了斗智斗勇、針鋒相對的殊死較量,最終以魚死網破的悲壯結局,宣告營救行動的成功,奏響了一曲撼天動地的戰斗悲歌。
人物個性鮮明突出、匠心獨創,是《地火》的又一突出看點。劇中,朱亞文飾演的共產黨人黎仲明,是一條秉持抗日信念為國家戰斗的真漢子,有人質疑這樣一位“高大全”角色會否有重蹈“文革”時“三突出”模式嫌疑,朱亞文表現得非常自信:“黎仲明對革命的信仰,這種純粹的追求和理想是現代社會所缺少的。 ”事實證明,黎仲明在劇中的表現,還是比較自然、真實的。呂一飾演的楊念原本是一個有正義感、追求真理并愛慕黎仲明的大家閨秀,她不顧父親的阻止,堅持追求進步,并在艱苦卓絕的對敵斗爭中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積極協助黎仲明完成救援計劃。白一弘飾演杜連長,是一個思想簡單、性格暴躁的一線部隊指戰員。為了掩護老康他們成功越獄,不惜以生命作代價,一人獨占制高點,端起機槍與敵寇展開殊死一戰,最終壯烈捐軀。其他監獄檢察官許慧珊、監獄醫生趙繼先、盜墓老手邊棍、叛徒華軒、日軍崗村等人的刻畫,也都有各自特點。
人物性格問題,是文藝創作的核心問題之一,對電視劇創作當然也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黑格爾在《美學》中用辯證的觀點,“從三方面來研究人物性格” ,探討了人物性格的各種屬性及相互關系,對我們進行電視劇創作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黑格爾認為,人物性格是“具備各種屬性的整體” ,必須表現出“豐富性”和“多方面性” ,只有這樣,它才是“完備”的或“完滿”的。以電視劇《地火》為例,其中的大反派、演員熾龍飾演的反一號武忠一郎,正如編劇黃斌在其創作談中所說,該角色是讓他最費心的,因為在此人身上,不僅要折射出眾多抗日人物的智慧和磨難,還要顛覆日寇在以往電視劇中“臉譜化”的形象,因而他把這個角色設計得性格極其復雜:武忠一郎既有日本軍人兇殘狡詐的一面,也有凡夫俗子溫文爾雅的一面;此人精通中國文化,對古玩文物有相當研究……可以說他是一個看上去不像特務的特務、不像軍人的軍人,但骨子里又絕對是一個徹頭徹尾、徹里徹外的日本軍國主義頑固分子。尤其耐人尋味的是,劇中,武忠一郎中了地下黨的圈套,因日軍特高科之間內訌而被上司撤職查辦。此時,武忠一郎既為自己的“蒙冤”暗中嗟嘆,又冥頑不化地繼續效忠日本當局,強忍內心痛苦逃出日軍監控,拼死追查神秘的地下黨“老康” 。這種復雜的內心感受和性格組合,要傳達給觀眾,有相當大的難度。這一點,熾龍做到了。在他的表演中,讓人感到語言似乎是第二位的,更多是“潛臺詞”和“下意識” 。“潛臺詞”不是編劇在劇本中所能寫出的,它是優秀的演員“悟”出來的。“潛臺詞”表達的,是角色人物在“規定情境”中的心理活動。“下意識”則是演員進入角色后,心靈“完全凈化”的體現,這足以說明,演員熾龍對角色的深刻理解和忘情投入。編劇、導演和演員共同打造的“武忠一郎” ,在我看來是對“十七年”電影《平原游擊隊》方化塑造的日本鬼子、號稱“中國通”的松井的借鑒與超越。正如《平原游擊隊》中的主人公李向陽那句經典臺詞:“要想抓住狐貍,就要比狐貍更狡猾。 ”因為有了武忠一郎,使得電視劇《地火》具有了一種真實、殘酷、驚險、睿智的藝術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