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美的歌者——柏樺詩集《都市民謠》的藝術特色

　　傣族是一個有著悠久詩歌傳統的民族。傣族女詩人柏樺以一種既傳統又先鋒的詩風，在承接傣族詩歌傳統的同時，以更豐富、更開放的詩歌呈現，讓人耳目一新。柏樺于1992年出版首部詩集《小小女孩》之后，先后到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和魯迅文學院脫產學習，創作觀念得以更新。她的詩歌題材更加廣泛，個性更加鮮明，詩風漸顯大氣，創作走向成熟。這一切都體現在其詩集《都市民謠》中。

　　《都市民謠》最大的特點，就是對真善美的謳歌。

　　首先，柏樺以傣族女詩人的民族品性，感受社會生活、體察生態環境，以詩歌真實展現別具地域性的藝術魅力。

　　第一輯“夢里水鄉”，呈現的是唯美與抒情、寧靜與祥瑞。素描、抒情、寫景、想象，詩人虛實相生、情景相融地把水的純凈之美進行曼妙抒寫，完成了對她所屬的民族社會的詩意表述。

　　傣族，被譽為水做的民族。傣族詩人柏樺對水的詩意體驗、生命感悟，也非常真切獨特、富有民族性。

　　《擺龍湖》一詩在《民族文學》雜志發表后，被云南電視臺選中拍攝成電視詩歌，后來在央視首屆電視詩歌散文大賽中獲獎。詩的結尾引人入勝：“欸乃一聲/綠的不是山水/是我渴慕已久的靈魂”。沉浸在如此大美境界中的詩人，靈魂也因此而潔凈得一派青綠了。

　　其次，柏樺以真切、敏銳的詩人靈性，抒發對生活、人生、現實獨特的體察和感受，顯示其獨到的美學品位。

　　《都市民謠》讓我們感受到詩如其人、人如其詩的審美愉悅。柏樺是一位性情詩人，她真摯、坦率、善良，敢愛敢恨、敢做敢為。《獨舞》中寫到：“冷風盈袖/旋轉中醉了明月/簫管高懸壁上/看客缺席//無歌無樂/無人喝彩/我一個人跳舞/從黃昏到日出”。這是詩人率真心靈、倔強性格的詩語宣言。《逝水》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光著腳板跳舞》表露了詩人進入城市后生活變化的心靈隱憂，反映了詩人心靈的單純：“每一雙富裕或貧困的腳/無一例外都被鞋子修飾/光腳跳舞/成為奢侈”。夢中，詩人“頭上插滿鮮花，長發飄飄，腳下生風，如一只美麗小鹿”，一位追求素樸、自由、灑脫生活的女詩人形象迎面而來，惹人喜愛。

　　在抒寫親情、愛情、友情的作品里，一個重情重義的女詩人形象躍然紙上。比如，《風花雪月》就是一首惟美的情詩，在愛的河流中暢游的快樂、美感與不可捉摸的命運，不也像風花雪月一樣令人玩味、思索嗎？

　　《都市民謠》中的不少詩作富于音樂性。從小熱愛音樂與歌唱，曾在云南省歌手比賽中獲獎的柏樺對音樂有著敏銳的感悟。《橄欖樹》《甜蜜的口琴》《我去聽他的音樂會》《讓我為你唱完這首老歌》等作品，亦詩亦歌。

　　再次，詩人以一顆仁厚、悲憫之心，體察、感悟大千世界、各色人等，關注普通人群的生存狀態，以富有滄桑之美的詩歌境界，彰顯出詩歌的人性之美。

　　真實是構建美的依據和基礎，善是美之所以成為美的內核。柏樺在《我的葬禮》一詩的前言中寫到：“如有可能，我愿替代親人和我愛的人們離開這個世界，舉行這樣一場葬禮。”詩中則說：“今夜，我該以怎樣的歌唱/來償還人世的債”，“像一粒種子埋進土里/來年春天/我仍要開花”。一顆愿意為所有她愛的人們犧牲的勇敢之心，超越塵世的苦難與羈絆，得到愛與美的回報與升華。

　　柏樺尤其善于以一顆善良細膩的詩心，從令人眼花繚亂的都市社會生活和底層人群生活中萃取詩歌素材。詩人把人文關懷融注在《擺地攤的八旬老太》《掃帚上的馬路天使》《黑色星期天，黑衣女人》等作品中。詩人精細地描寫了普通人自尊自重的人生境界，詩的審美價值也隨之得到升華。

　　最后，遵循“詩就是詩”的藝術創作規律，為寫出真正具有審美價值的好詩，柏樺在她的一首首詩中不斷探索。

　　與《小小女孩》相比，《都市民謠》的詩風由朦朧晦澀走向明朗素樸，但詩的境界更加深邃、寬廣。無論詩風怎樣改變，詩人始終用心、用情寫詩。對繆斯的鐘愛和對美好藝術境界的追求，使她寫出許多讓人拍案叫好、引人共鳴的佳作。

　　詩和其他藝術形式相比，在構思、意境、語言、情感等方面都有自己的獨特規律。詩的成敗往往取決于構思是否新穎別致。柏樺講究構思也善于構思，她的《一架秋千蕩越兩國》《他留下的最后一只蘋果》等作品都構思奇巧、不落俗套。

　　此外，柏樺常用象征、比喻、隱喻、通感等手法，以陌生化的詩語來增加詩歌意境。詩人這樣描寫外婆的白發：“老得不能再老的外婆/白發飄揚在風中  就像一片/即將被大風吹落的云朵”。以云朵喻白發，形象、生動、新穎。

　　口語入詩使詩通俗易懂，柏樺在口語的運用上經過了提煉，大多用得機智、幽默、富于情趣。柏樺以其作品證明，口語詩同樣可以寫得詩意盎然、耐人尋味。

　　當然，《都市民謠》也不乏浮光掠影、詩味平淡之作，但是，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