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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點生活地點:
海拉爾、滿洲里、烏蘭浩特。
深入生活目標:
中東鐵路和內蒙古東部歷史。
深入生活時間:
2013年9月20—2013年11月10日,整整50天。
行走里程:
將近5000公里。
開支差旅費:
1.2萬元。
創作目標:
一部四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我的興安嶺》。
思想收獲:
2013年9月下旬至11月上旬,我對內蒙古東部的呼倫貝爾市和興安盟進行了長達50天的深入生活,盡管沒有在一個地點長期住下來,還是走馬看花,浮光掠影,但收獲已經很多了。
內蒙古疆域非常遼闊,從呼和浩特到滿洲里長達兩千多公里。雖然在內蒙古工作多年,但我前往呼倫貝爾的時間并不多,尤其這么長的時間的在呼倫貝爾和興安盟停留這是第一次。能夠促成我這次下決心對內蒙古東部地區的長時間考察,主要是中國作家協會支持作家深入生活的工程,沒有中國作協的鼓勵和扶持,我的內蒙古東部之行可能還要推遲幾年。因此必須感謝中國作家協會對作家深入生活的扶持工程,鄭重地說一聲謝謝中國作家協會。
修建在內蒙古東部地區的中東鐵路,西起滿洲里,穿越海拉爾、哈爾濱、綏芬河、東抵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海參崴)。
中東鐵路是沙俄為了掠奪和侵略中國,控制遠東而在中國領土上修建的一條鐵路。中東鐵路是“中國東清鐵路”的簡稱,亦作“東清鐵路”、“東省鐵路”。
清光緒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清政府特使李鴻章赴俄祝賀沙皇加冕典禮,與沙俄簽訂《中俄御敵互相援助條約》(簡稱《中俄密約》),允許俄國修筑東清鐵路。
1898年8月東清鐵路破土動工,以哈爾濱為中心,分東、西、南部三線,由六處同時開始相向施工。北部干線(滿洲里到綏芬河)和南滿支線(寬城子至旅順)及其他支線,全長約2500多公里,采用俄制1524毫米軌距,干支線相連,恰如“T”字形,分布在中國東北廣大地區。
1903年7月14日,中東鐵路全線通車,并開始正式營業。
日俄戰爭(1904 年)后,沙俄把南滿鐵路的長春至大連段轉讓給了日本。
1920年起東清鐵路始稱中國東鐵路,簡稱中東鐵路或中東路,長春以北段由中蘇共同經營。
1922年2月28日,北京政府與蘇俄、遠東兩政府代表就中東鐵路問題簽定協定大綱規定:中東鐵路歸中國政府管理;俄人所有該鐵路股份由中國政府于向后5年內收回之;該路未完全收回前,蘇俄、遠東兩政府之代表有權派員參與該路路政;中東路所負各國政府及外商之債,由中國政府完全負責。
1935年3月,蘇聯把中蘇共同經營的中東鐵路作價賣給了日本。
1945年8月,中東鐵路改稱中國長春鐵路,由中蘇共管。
1952年12月31日,結束中蘇共管,中東鐵路完全由中國收回,歸中國所有。
不說中東鐵路在黑龍江的那段,只說在內蒙古境內的呼倫貝爾西段這一截就足夠一個作家努力來表現了。
在修建中東鐵路之前,呼倫貝爾是蒙古巴爾虎部落的游牧地。雖然呼倫貝爾是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家園,但成吉思汗在統一蒙古高原之后,把大本營(國都)定在蒙古高原中部哈拉和林(今蒙古國烏蘭巴托一帶),他永遠離開了呼倫貝爾,成吉思汗把他的岳父部落——蒙古弘吉剌部部落也向西南方向遷徙,進駐到三千多里的赤峰北部,而把呼倫貝爾草原冊封給他的弟弟哈薩爾。三百多年過去,哈薩爾后人不滿足呼倫貝爾的寒嶺和偏僻寂寞,也向南方移動,進入千里之外的科爾沁草原。呼倫貝爾曾經一度變成千里沒有什么人煙的地方。又是一個三百多年過去,巴爾虎蒙古人不能忍受俄羅斯人的擠壓也向南方移動,進入了空曠無人的呼倫貝爾,來到呼倫湖附近,呼倫貝爾一帶變成了巴爾虎人、達斡爾人、鄂倫春、鄂溫克人的樂園。
時間繼續向前流逝,19世紀末葉,俄羅斯人進入呼倫貝爾,首先是達斡爾人和俄羅斯人爆發了流血戰爭,戰敗被迫后退,退到呼倫貝爾深處的嫩江流域。尤其中東鐵路的修建,完全擠占了巴爾虎蒙古人的家園,巴爾虎人被迫放棄水草豐美的牧場,眼睜睜看著俄國人在自己的牧場上修建起來冰涼的鐵路。那時,鐵路對蒙古人是毫無用處的。中華民族的悲劇、巴爾虎人的悲劇、達斡爾人的悲劇就這樣開始了。從中東鐵路開通,中國人和俄羅斯人、和日本人在鐵路沿線一直爆發著激烈的沖突,獻血染紅了鐵路兩側。圍繞中東鐵路俄羅斯人、日本人、中國人、蒙古人、達斡爾人、鄂溫克人不停沖撞著,搏斗著,演繹著一段段恩愛情仇,回腸蕩氣,氣吞山河。
達斡爾人的第一代知識分子郭道甫家就住在中東鐵路附近,因不清楚俄國人的忌諱,郭道甫的母親和弟弟都被俄國人殺死,在達斡爾人郭道甫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仇恨催促著他快快長大。郭道甫倔犟地出現在內蒙古東部草原上。
進入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巴爾虎蒙古人繼續游蕩在中東鐵路兩側,而且在日本人害死興安北省省長達斡爾人凌升之后,巴爾虎蒙古人接替凌升登上了達斡爾人進入呼倫貝爾政治舞臺,直到日本人投降,內蒙古自治政府成立。
這次這么鄭重進入呼倫貝爾收獲還是非常大的。我意外找到了一個長篇小說的線索。
在滿洲里西面的一個蒙古村落里,我居然恰恰遇到了一個巴爾虎蒙古人,他跟我講了一個故事,原來在滿洲里那邊有一家巴爾虎蒙古人,一直在中俄兩邊跨界游牧,那時中俄的邊界不像后來那么嚴格,國境線只是個大概的概念。這戶巴爾虎蒙古人是個醫生家庭,父親在方圓百里是出名的大夫,雖然是大夫也是隨牧群過著移動生活。大夫有四個兒子,老大木訥,在家放牧,老二剛烈,是摔跤手,老三按規定被送到廟里當喇嘛,老四剛十六,是聰明伶俐的少年,大夫看中了老四,他想把醫術傳承給老四。可是在這個醫生五十多歲的時候,家里出了一件大事兒,老四竟看中了一個從莫斯科那邊來的商人的女兒,并在大夫家里掀起軒然大波。大夫在一次醉酒之后,指示老大老二暴利教訓老四,老大老二動手,沒想到發生意外,哥倆兒失手把弟弟居然打死了。老四之死,讓大夫后悔不已,他就自殺了。老大老二也遠遠離開這里。俄羅斯商人領著女兒就住在滿洲里一帶,他們是準備來勘察修建鐵路的事情的,那個俄羅斯少女后來到大夫家的氈房遺址徘徊,在氈房遺址附近坐了一天,之后,這個少女就再也沒回來。這顯然是個很憂傷的愛情故事,我想用這個故事作為我長篇小說《我的興安嶺》的開頭。
因為這個線索正好和我將要表達的題材吻合,可以架接起來。
在巴爾虎蒙古人痛恨自己牧場被瓜分的時候,沿著中東鐵路居住的達斡爾人正在逐漸覺醒,達斡爾杰出的知識分子郭道甫從中東鐵路走上了歷史舞臺。郭道甫在二十年代直接創建了內蒙古青年黨和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兩個政黨,并創辦內蒙古東部的第一所學校,現代文化教育開始了。1928年他領導內蒙古東部青年黨暴動,攻打中東鐵路,可惜以失敗告終。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抗日戰爭全面開始,郭道甫到滿洲里蘇聯領事館尋求抗日辦法,從此再也沒有回來,蘇聯人把郭道甫逮捕,判刑,后來秘密殺害。中東鐵路上灑下了郭道甫的獻血。他為了革命卻被革命者殺害。在采訪的時候,我到了郭道甫的故鄉———莫爾和圖巴彥嵯崗,親眼看到了郭道甫當年革命的地方。
三十年代日本人把興安北省省長達斡爾人凌升以反日罪處死,興安北省省長職位空缺,日本人把一個巴爾虎蒙古醫生扶持上了興安北省省長的位置。
九一八國難爆發之后,東北軍大部撤出關外,東三省淪陷,除了馬占山在黑龍江堅持抗日之外,在呼倫貝爾所在地海拉爾也爆發了蘇炳文抗戰,蘇炳文率領隊伍在海拉爾和入侵日本關東軍激戰,給關東軍重創,因寡不敵眾,率部從中東鐵路撤入蘇聯。在蘇炳文隊伍里恰恰就有巴爾虎蒙古人的子弟。
1945年蘇聯軍隊進入呼倫貝爾,日本人戰敗,留居在蘇聯的蘇炳文余部回到祖國,回到呼倫貝爾。
40年代,共產黨解放東北,蒙古民族面臨一個東西部聯合統一、成立自治政府的問題,巴爾虎蒙古人積極投身于自治政府成立偉大事件之中,中東鐵路見證了巴爾虎人的忠誠。
中東鐵路就是一條貫穿呼倫貝爾歷史的長線。中東鐵路是個大題材,僅僅采訪海拉爾和滿洲里這段是遠遠不夠的。假如時間和精力允許最好能沿著中東鐵路多走走,肯定能有大的收獲,中東鐵路能夠產生大作品。
再次非常感謝中國作家協會支持作家在中東鐵路做深入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