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 民族文藝 >> 資訊動態 >> 正文
對于外地美術家來說,云貴高原如同一個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給予他們藝術創新與形式突破的源源動力。自20世紀50年代開始,就有許多藝術家不畏路途遙遠,奔赴云貴,采風寫生。這既與當時所提倡的深入生活,強調到基層去,與工農兵相結合有關;也與云貴地區的地理環境、民族風情、自然色彩有關。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大批美術名家涌向云南采風寫生,如吳冠中、袁運生、劉秉江、朱乃正、詹建俊等,他們在云南“吐氣清肺” ,反“主題先行” ,探討形式美,借民族風、形式美重返藝術語言的本體追求,同時也影響了云貴地區的一代青年美術家。
黃永玉廣受歡迎的彩色木刻《阿詩瑪》 ,深受云南民族藝術的滋養,李樺評價黃永玉的藝術,稱其作品受到苗族藝術的深刻影響,富有裝飾性、童話般的意境和詩意的表達。而蔣鐵峰的藝術則與黃永玉有著明顯的文脈關聯。
1979年,袁運生創作了他最為重要的代表性作品——以傣族生活為題材的重彩壁畫《潑水節——生命的禮贊》 ,這一作品在首都機場國際候機廳的出現,在當時掀起了軒然大波,引發了一場對于審美標準的大討論。作品的展示雖有波折,但其意義卻十分深遠。在作品的繪畫形式以及反映的題材內容上,袁運生的作品,緊緊抓住了云南地域特有的視覺特征,將中國傳統白描藝術和絢麗的色彩融洽地結合為一體,成為那一時期中國美術的代表作。
曾經有一個時期,描繪中心大城市的現代生活,被看作是美術中的現代化表現,而描繪邊遠地區的人民生活和山川河流,則被視為民族風情和風俗畫、風景畫。這樣的作品,在全國性美術展覽中很難獲獎,最多作為和諧社會的多樣化而給予“加分錄取” 。在現代化急劇發展的今天,我們已經感受到現代工業和現代城市給我們帶來的種種后果,交通擁堵、水源惡化、空氣污染等城市病,使我們將目光再次投向遙遠的云貴高原。
如果說,我們曾經提倡的美術形態是突出政治的意識形態美術和歌頌工業化的城市美術,現在我們意識到,尊重自然、尊重多民族文化的生態美術,才是中國美術的發展之路。在這方面,質樸真實的“云貴美術”與自然原始的云貴地區生態環境,正是我們最為珍貴的文化基因庫和精神家園。中央美術學院著名雕塑家錢紹武說:“云南這塊美好而神秘的地方,那藍天、白云、碧樹、紅巖,可以說是絢麗的、濃郁的;那淳樸善良的少數民族,無一不為作者所深愛。 ”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主任謝東明說:“純凈透明的藍天今天在許多地方是很少見的。我喜歡旅行,去那些人煙稀少的高原,那些地方的藍天深深地吸引著我,像帕米爾高原,青藏、云貴高原。我喜歡純凈如水的藍天,覺得天空的藍色有一種極度透明的感覺,象征著人性中的純凈與清澈。我們人類在這個星球上只有很短的歷史,漫漫歷史長河中總有一些亙古不變的東西,藍天存在的時間就與這個星球共生,不可思議地長久,因而我也把藍天看作永恒的象征。 ”
可以說,“云貴美術”提供了主流美術外的多樣化美術形態和自由舒展的生態環境。如果說,主流美術是一種全國通用的“官話” ,那么“云貴美術”就提供了一種生動的“方言” 。“云貴美術”的優勢在于,它深入民族生活的底層,具有日常生活的質樸與真實。那些描繪少數民族人民的肖像性繪畫,表達了邊地民族的美麗、安詳與尊嚴,可以稱之為一種民族志性質的藝術,具有藝術與人類學的雙重價值。“云貴美術”的特點,在于其非寫實與超現實、將原始性轉化為現代藝術的形態,突出了自然與生態主題;充滿神秘的靈幻意識,以多元化的藝術流派與現象,豐富了中國當代藝術的譜系。
說到“云貴美術” ,我們立刻會想到采風與寫生。近10年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交通的便捷,越來越多的美術家涌向云南和貴州進行藝術采風和寫生。雖然他們在云貴地區的時間有長有短,觀察民族生活的角度各有不同,但如何認識采風與寫生在信息時代的意義與問題,值得外地畫家深思。從近年來許多以云貴地區民族生活和地理地貌為主題的創作來看,技巧的提高并不能保證作品內在質量的必然提高,有不少作品仍然停留在對民族風情的表面化呈現上。我們從這些作品中不能感受到云貴地區各民族人民真實的當代生活狀態,缺乏前輩畫家嚴謹踏實的民族志考察,以及對少數民族精神生活的深入研究,只能使作品成為民族生活的表象模擬。采風的實質應該是外來畫家通過繪畫和當地人民建立起一種文化與心理的聯系,從而更為真實地表現我們的時代與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