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風一起飄過

——評宋曉溪長篇小說《風的味道》

　　彝族作家宋曉溪給人的感覺亦如她筆下的女子。長發被山風吹起，隨風飄揚著。她手機里時常播放著音樂，曲聲悲涼空靈，夾雜著大山回音與風笛聲，久久回蕩在空蕩的山巔之間。一個孤獨的女子，又因為寫作，使這種孤獨更增添了一份美感。

　　宋曉溪的長篇小說《風的味道》放在我案頭許久了，工作間隙便認真地翻看、閱讀。在讀的過程中能夠感受到作者的苦心，她為書中主人公設置了跌宕起伏的命運。小說中，草草和卓雅以普通市民和畢業生的身份在城市中“偶遇”，在這個以為熟悉其實卻陌生的城市里，她們都經歷了人生的疼痛、生命的洗禮。

　　對于卓雅，小說中有一段這樣寫到：“落日的余暉照在陽宗海上，幾輛高檔的越野車沿著陽宗海的海邊向落日的方向開去，說是‘海’其實就是一個高原湖泊，陽光為景物涂上了金黃色，陽光把卓雅的臉照得更加燦爛，她開心滿足地笑著，露出潔白整齊的牙，棕色的長發透著健康的光澤，小麥色皮膚細膩得像光滑的絲綢。”這樣美麗的卓雅，再加上藝術學院高才生的頭銜，她本可以選擇正常的、健康的人生之路，但她卻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成了名不正言不順的“二奶”。雖然有錢的虎猛為她在不丹舉行了奢華的婚禮，但這奢華背后隱藏的種種危機，單純的卓雅卻沒有看到。

　　第三者的結局可想而知，到后來，她只有攜巨款消失，惟一的母親無人照料，成了街頭的“瘋婆子”，這讓人不能不對她心懷譴責甚至痛恨。如果她有一定的道德感、責任感來約束自己，結局就不會是這樣了。其實人活著都挺不容易，愛一個人會痛，失去親人或朋友也會痛，碰到難以跨越的困境會痛。但是，不能因為痛就逃避，像卓雅因為逃避這種痛，而使自己本該美麗的人生戴上了枷鎖。

　　在欲望膨脹的城市，草草、卓雅她們一方面企圖拼命掌握自己的命運；另一方面又在規則中迷失自我，或墮落或超越。小說中的人物為了自己的未來所經歷的事其實很無奈，包含著生存的艱辛苦難，但生存僅僅是無窮的物質欲望嗎？得到了是否即能滿足？活著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么？這些問題迫使我們在閱讀的過程中進入思考的狀態。

　　宋曉溪的文筆很美，小說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穿過些薔薇花的架子，又穿過些木槿花，走過草地，來到爬滿薔薇花的墻下面，那棵花就在那里，依然沒有凋零，它沒有葉子也沒有心，紅紅的，花瓣也是晶瑩剔透的。”這段對花的描寫，影射著主人公卓雅的命運，其中有著委屈、羞愧、無法解釋的痛。這太殘忍了，但就是現實，再天真純情的女人、再性感美貌的女人都不可避免地會失去風采。卓雅就像無心的花一樣，能紅多久呢？

　　《風的味道》描寫的是普通人的人生，這樣的人生有著無奈：渴望遠方，卻離不開腳下所生活的地方；渴望交流，卻一再陷入孤獨之中；無盡的苦悶與流離顛簸，愛情在生活里摔得粉碎。卓雅是一個向生活和苦難低頭的女人，而草草為了夢想離經叛道，不顧一切地離開家鄉，去到法國。這實際上是一種心靈的放逐，但她最終也沒有找到心靈的歸屬，依然在異鄉漂泊。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普通的紅塵過客，她最終也帶不走什么。但是，從草草的身上，我忽然想到這些：把人生當作一次旅行，盡量不要錯過值得珍惜的人、值得記住的事；感謝那些在危難中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懂得感恩；記住在人生中曾經度過的共同歲月、刻骨的記憶。

　　宋曉溪說她不敢妄談文學，只想寫一些自己聽到或者做過的事，記錄一些觸動內心的人生經歷，但是我從她的作品中，卻感受到她對生活的一種執著。她總想通過作品告訴讀者一些能觸及人們靈魂深處的東西。在《風的味道》中，她試圖要說明這樣一個道理：女人永遠不要想著依靠男人，把自己當附屬品，女人要有獨立的人格、獨立的思想，否則，最后只有悲劇在等待自己。這是宋曉溪的勇敢和真誠之處，她沒有為筆下的任何人尋找一個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