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文化的詩意書寫——讀孤島的散文

　　一說到新疆，風光美景讓人流連忘返，瓜果香氣令人迷醉。但是對新疆文化的解讀，一直有誤區，有一些人認為新疆很荒涼很原始，直到最近還有人問我：新疆人是不是住帳篷？是不是騎馬去上班？實際上，新疆的發展速度是很多人想不到的。更重要的，因為世界四大文明曾在新疆交匯，新疆有著多種文化的融合、碰撞，或者說，新疆的文化是多元的、包容的、豐富的。所以，需要積極地展示新疆的文化，把新疆最本真動人的東西推介出去，這可以讓更多的人更好地了解新疆。新疆作家孤島的散文集《新疆瓜果文化》對新疆文化的推介做了很好的探索和嘗試。

　　孤島上世紀80年代在杭州大學畢業后支邊到新疆，寫了很多作品，其詩集《雪和陽光》、散文集《新疆流浪記》《沙漠上的英雄樹》，有南方文人的精致、唯美、憂傷，也有北方文人的慷慨、激越與悲憤。語言的精致與語意的豐厚，使其散文富有生命意識、文化色彩。我喜歡他散文中那些以自身的經歷為題材的篇章，因為滲透進他自己的切膚之痛而格外有內在的力量。那些力量是潛在于他生命深處的，蘊含著一個普通人的真摯情感。它們因為起源于一個孤獨靈魂的內部而獲取生命的質地，它們因為擁有生命的內容而顯影出時代滄桑的背景輪廓。字里行間里可以聆聽到內心的獨白，也仰觀到這個年代隱蔽漂浮的社會云煙。

　　《新疆的瓜果文化》一書，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史料翔實、文筆生動、內涵豐富。可以說是傳遞新疆瓜果的文化名片，是一部新疆瓜果的“生命傳記”。“吐魯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庫爾勒的香梨甲天下，葉城的石榴頂呱呱”，這道出了新疆是久負盛名的瓜果之鄉。在新疆，瓜果已不僅僅是人們飯后品嘗的一種食品，它早已深深地融入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維吾爾族古老的醫藥大典里，每種水果都是一味很好的藥，是大自然給人類的禮物。比如紅棗有補氣的功能，核桃有健腦的功能，枸杞有滋補的作用，香梨有潤肺的作用，沙棘有軟化血管的作用等。新疆瓜果傳統與歷史文化相交融，形成了獨特的瓜果文化。

　　全書寫了新疆的14種瓜果，通過生動敘述的引領，向讀者傳達了瓜果文化包含的自然、歷史、地理、人文、醫藥等方面的知識。孤島說：“我沒有看到一本書系統地描述新疆瓜果的由來，比如西瓜來自非洲撒哈拉沙漠，無花果來自阿拉伯，哈密大棗和若羌紅棗起源于中原內地……它們的誕生、起源、交互演化，什么時候傳到新疆，有什么個性特色，醫學上有什么醫療保健作用，還有延伸的社會文化等等，從自然文化到人類自己借助自然文化創造的人文文化……從新疆的瓜果，能夠看到東西方文化的交融。這些或許無關個人靈魂，但有人文史地價值，有人文史地價值的東西自然值得花時間去寫。”為了完成它，作者經過了幾年的準備過程，儲備了大量的文獻和現狀資料，還有時間上的積累、人文上的思考。

　　除了具有人文史地價值，《新疆瓜果文化》里大量的故事、傳說、諺語、歌謠、詩詞，讓這本書的文學性更加豐富。“杏子媚眼，無花果私語，悠悠石榴記，溫柔可人的阿月渾子。”作者以散文的語言娓娓道來，讓本來屬于科普的東西更有閱讀的美感。書中引用《古蘭經》《圣經》中對新疆水果的描述，還大量引用了詩詞作品。比如，寫石榴的神韻，引用了李商隱的《石榴》：“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寫新疆的葡萄時，由葡萄延伸至葡萄酒、吐魯番情歌，進而想到詩人聞捷等與葡萄有關的藝術家，將葡萄的文化內涵挖掘得更有深度。

　　特別是寫《庫爾勒香梨之味》那篇，作者既以大量的傳說故事追憶這一“瀚海梨”的由來和其中蘊含的古老愛情故事，又以古今史料描述香梨與梨花的個性特征。由此，作者通過寫香梨的個性升華到人類至高的精神境界：“庫爾勒香梨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有點像矮小、丑陋的齊國大夫晏子……它貌似丑陋，其內心卻是很甜美的，它與口蜜腹劍的小人構成反比，而更像自古以來的那些君子、那些忠臣，看上去滿嘴意見，全筆批評，荊棘般扎人，其實內心里一片純潔，滿腹裝的是：無私的大愛。”

　　近年來，新疆作家通過文化散文等文體展現新疆文化的精神堅守，比如周濤的《山河判斷》、劉亮程的《在新疆》、沈葦的《新疆詞典》、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南子的《游牧文化》、黃毅的《新疆時間》等。這些作品嘗試深層次地描述新疆文化的變遷對于中華文明的貢獻，對新疆文化尤其是少數民族文化對外的推介進行探索和嘗試。如今，孤島的《新疆瓜果文化》，以嶄新的視角帶給人們香噴噴的新疆文化大餐享受，還有那些散落在絲綢之路上珍珠般的人文思考。

　　新疆這片神奇的土地，有太多表達的資源，比如大量沉淀在民間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絲路文化遺存，都可以成為探索的內容，展現新疆文化有著很廣闊的寫作空間，需要更多的作家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