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福”歸來：不談推理談人情(黃啟哲)

《神探夏洛克》第三季亮相內地視頻網站，平均每集播放量高達777萬

右圖，卷福歸來，《神探夏洛克》在第三季“復活”。

　　暌違兩年，迷你劇《神探夏洛克》第三季終于在1月1日晚登陸英國BBC電視臺。得益于優酷購得全球唯一跟播版權，國內劇迷的嘗鮮時間僅晚于英國本土兩小時，就連美國觀眾也迫不及待在中文網上先睹為快了。此次BBC電視臺也是給足面子，隨新鮮劇集一并奉上官方中文字幕，這在英劇史上，也尚屬首次。

　　在等待的兩年間，觀眾的熱情不降反升，2012年初第二季播出結束之際，由于劇情中福爾摩斯慘遭莫里亞蒂陷害，英國劇迷甚至發起了名為“我們相信福爾摩斯”的活動，大街小巷舉牌貼海報，在現實世界聲援他們的虛擬英雄，連同皇宮守衛，也一本正經地戴上了寫有口號的徽章，一時間聲勢浩大，引發全球粉絲的效仿。而在國內，這股“夏洛克風潮”更是轟轟烈烈，甚至英國首相卡梅倫連來華訪問期間，開微博與中國網友互動，收獲最多的評論也是催促第三季盡早播出，令他哭笑不得，直呼“管不了”。

　　然而，漫長的等待醞釀了過高的期望，而期望越高越容易失望，隨著劇集的深入，新一季在劇情展開、人物關系乃至拍攝手法上都引發諸多爭議。仿佛劇組意識到“饑餓營銷”有風險，這回不敢讓劇迷再等上兩年，三季的播出才結束，已經放出消息新一季將在今年圣誕登陸。好吧，無論滿意或失望，總之夏洛克在路上，這場以神探為焦點的狂歡不散場。

　　●這還是我們記憶中的夏洛克嗎？

　　亮相視頻網站的第三季首集《空靈柩》，取材于原著中的《空屋歷險記》，正是作者柯南·道爾在《最后一案》完結后10年，應讀者要求將福爾摩斯復活的開場案件。所以，如何破解上一季留下的假死之謎成為本季的最大看點，而本集編劇馬克·蓋提斯也對此狠做一番文章——復活的夏洛克號稱有13個假死預案，僅在劇中展開的就有3個。只是這些版本，不是大片慣用的換臉破窗伎倆，就是對女性觀眾“斷背”情結的惡搞，大約連編劇也自認創意不夠絕妙，所以在劇中我們的天才偵探對每一個版本都不置可否。可等了兩年的觀眾并不買賬，一個確切精彩的答案顯然比開放式結局更讓人安心。

　　到了編劇斯蒂文·湯普森捉刀的第2集《三簽名》，華生的完婚將二人感情歸正回友情的軌道，而以絕對理性著稱的冷血偵探，也借著伴郎致辭破天荒展現了溫情的一面，表示將守護夫婦二人。不幸一語成讖，在《最后的誓言》中，為保護華生妻子，甘犯牢獄之險射殺反派馬格努森。

　　“這還是我們記憶中的那個夏洛克嗎？”粉絲們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解救華生上演一段“生死時速”，華生婚禮結束后的派對頗有好萊塢情人節檔群星片，夏洛克無厘頭的對白和滑稽笨拙的神態好似《生活大爆炸》里的極客“謝耳朵”附體。發展到第三季的《神探夏洛克》，與其說是一部翻拍偵探推理片，倒不如看作是一部劇中角色的聯歡會，甚至連主演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的父母和編劇的妻子也齊齊上陣，在劇中本色出演。從編劇到演員，再到等待中的劇迷，把劇集變成一場聯歡，一如劇中那個名為“空靈柩”的粉絲俱樂部，一如華生婚禮后的派對，正劇的身影終于在集體狂歡的現場落寞離去。

　　●少了充滿魅力的大反派

　　英國《每日電訊報》評論則指出，本季之所以不盡如人意，是因為缺乏一個像莫里亞蒂或者艾琳那樣充滿魅力的強大反派人物。早在2012年在法國宣傳時，莫法特就已意識到“終極大Boss”對于刺激劇情的重要性，“我們得找到新的惡人，新的點子，不然劇集就可能變得呆滯。”然而，本季的以隱私勒索為生的傳媒大亨馬格努森，老謀深算，冷靜傲慢，在第三季的最后較量中著實有些“大材小用”，甚至還沒徹底展開，就淪為第三季的炮灰。倒是編劇口口聲聲“不會回來”的莫里亞蒂，在結尾乘著“東風”強勢歸來，留給粉絲繼續追劇的動力。拋開劇情來看，本季的敘事結構與節奏令人眼前一亮。第2集以夏洛克的致辭穿插回憶倒敘，先弛后張，在后半段急轉直下，令人大呼過癮；而到了第3集，每每線索浮出水面之際，兩主角又跳將出來討論私生活，時收時放，拿捏到位。這些探索，在劇迷看來是一大突破，不過也有人相對應的鏡頭剪輯感到凌亂瑣碎。在細節處理和情節鋪墊方面，主創也下功夫不少，婚禮橋段使用“子彈時間”的揮霍拍攝手法，華生妻子背后閃現的惡魔角，與夏洛克哥哥麥克身后的天使翅膀暗暗呼應，頗有于無聲處聽驚雷的意味。

　　●經典故事的21世紀軟著陸

　　究竟是什么引發了這部劇集在全球獲得超高人氣，從世界各地近百個版本的福爾摩斯中獨樹一幟？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對大偵探獨辟蹊徑的演繹，還是雙男主角的設定迎合了時下觀眾津津樂道的“斷背”趣味？是電影化的拍攝手法和精良的制作，還是延長制作期無意間成就的饑餓營銷？倘若拋開兩個編劇的偉大構想，那么這一切將成為空談。

　　作為原著的忠實擁躉，蓋提斯和莫法特在前往《神秘博士》拍攝地的火車對談中，一拍即合，在莫法特的妻子、制片人蘇·芙秋的鼓勵下，決定親手編寫新的劇本。

　　在蓋提斯看來，近些年對柯南·道爾的這部小說改編還都“太虔誠太慢熱”，所以將這個一百多年前的人物移植到21世紀，便是劇集“大刀闊斧”改編的第一步。大偵探的偵案線索變成了手機短信和全球定位系統，而華生的日記則變成了網絡博客。融入現代技術這個想法最早由導演保羅·麥圭根提出，在看過首季最后一集《致命游戲》已完成的部分分鏡頭之后，莫法特重寫了《粉紅色的研究》劇本，讓短信字眼成為破案的關鍵線索，讓原著粉絲也驚喜不已。而最值得稱道的是，就連福爾摩斯腦內的推理過程也效法科幻影片，通過特效懸浮字幕，標注在相關的線索之上，可視化處理為觀眾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覺刺激，對偵探的腦內推理運行有了再一次深切的認知。

　　時過境遷，但經典記憶仍被放置在它該有的位置——大偵探先生還是大隱于市，帶著那頂標志性的獵鹿帽，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毒舌和絕對理性，蝸居在貝克街221B的小公寓中等待委托人上門；有的則改頭換面，巧妙呼應——劇中華生剛從阿富汗退役回國，而原著中華生也正是在參加完1878年到1880年第二次英阿戰爭回國的。蓋提斯借此譏諷“同樣的戰爭，同樣毫無勝算的戰爭。”新劇中的一切讓原著迷感到似曾相識，卻又摸不透猜不著。除了單集大案直接參考原著對應篇目之外，主創們用另一種方式忠實著原著——大到案件框架推理過程，小到夏洛克觸景生情的一句經典臺詞，蜻蜓點水般的委托人敘述，他們將原著的素材細分，拼貼糅合成新的故事。由此，古老的偵探故事完成了它在21世紀的軟著陸，而收集匯總這些巧妙雜糅進新故事的致敬點，也成為索引派粉絲的一大樂趣。

　　●維多利亞時代古典推理遇上的現實瓶頸

　　然而，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維多利亞時代的古典推理終究會遇上現實瓶頸，在前兩季成功著陸之后，新一季的夏洛克又該如何重新起飛？從首集的“超級英雄”，到第2集的“柔情伴郎”，再到最后一集“無助的孩子”，如蓋提斯所主張的那樣，“不能僅僅停留在‘你沒有感情’‘我不在乎’的層面，必須要向前推進。”他們打破了一手塑造的怪誕天才形象——夏洛克學會了自嘲，講些場面話，坦誠對友情的珍惜，羨慕普通人的感情，甚至不惜以身犯法守護親友……這些原本無比動人溫馨的人物刻畫，放置在福爾摩斯這個有著百年歷史的經典人物身上，放置在這個劇迷已經接受的帶有極客氣質，處于“斷背”邊緣的“夏洛克”身上，原本該有的人物反轉新鮮感遲遲不來，反倒落入了傳統劇集對人物處理的窠臼，削弱了夏洛克最大的“反社會人格”優勢。

　　另一邊，對于被前兩季吊高胃口的觀眾而言，高速臺詞、思維宮殿以及神經質的頭號反派，這些最初如魔彈般令觀眾一擊即到的標志性元素，如今也已不再奏效。在審美疲勞和高期待值的共同作用下，觀眾希望看到的，是在案件推理上再雕琢，更強大的智力沖擊，我們的主創似乎使錯了力，奔錯了方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樣的嘗試還是在專業人士那里得到了肯定。英國《每日鏡報》、《獨立報》等都盛贊這種對人物性格關系突破的勇氣，甚至認為《三簽名》是“最為復雜和最具巧思的一集”。

　　莫法特透露，第四、第五季的劇本創作已經完成，一向擅長賣關子的他自信表示，這將是他們最好的作品。而據《太陽報》報道，第四季很有可能提前至今年圣誕檔播出，加上屆時應觀眾呼聲復活的莫里亞蒂，足以讓粉絲們尖叫。看來，失望也好，驚喜也罷，還沒等我們從剛剛結束的第三季中咂出味兒來，新一季的夏洛克已經在路上了。

　　相關鏈接

　　自從柯南·道爾創造了福爾摩斯，這個蝸居貝克街221B的偵探成了被搬上大小銀幕次數最多的人物。雖然在《神探夏洛克》的編劇蓋提斯看來，大部分的改編“虔誠又慢熱”。這話有些絕對，至少和“卷福”同時代，就頗有幾個絲毫不虔誠、能讓觀眾掉了下巴的福爾摩斯。當然，任各個版本的夏洛克群魔亂舞，1984年播出、跨度長達11年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終究是難以撼動的經典。

　　英劇：《福爾摩斯探案集》 對維多利亞時期大偵探的完美還原 首播時間：1984年4月24日

　　這部劇集由英國格拉納達電視臺制作，分為《冒險史》、《歸來記》、《案件簿》和《回憶錄》4部7季共計41集，播出跨度長達11年。劇中，杰瑞米·布雷特飾演的福爾摩斯，一改過去身著獵裝，頭戴獵鹿帽的傳統形象，而以高禮帽，黑色正裝，手杖亮相，為這位冷血偵探增添了優雅的紳士氣質，從而成為原著迷們心中永恒的經典。出身英式貴族后裔的杰瑞米以莎翁舞臺劇起家，隨后飾演過拜倫、英國首相等重要人物，因長相俊美，長期被劃歸為偶像派，有“拜倫式美男”之稱。直至本劇中對這個維多利亞時期大偵探的完美還原，才獲得實力上的肯定。不過，隨后的喪妻之痛和疾病纏身導致他的身材嚴重走樣。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改他在觀眾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認為這不過是福爾摩斯老去的真實再現。頗為宿命的是，福爾摩斯62歲“退隱江湖”，而杰瑞米也在62歲在睡夢中離開了人世，而彼時的他，剛拍攝完《垂死的偵探》一集后不久。

　　美劇：《福爾摩斯：基本演繹法》 華生是女人啦！ 首播時間：2012年9月27日

　　因為拍攝時間相近，美版的福爾摩斯多少被認為是BBC版的跟風之作。不過，同樣是置換時空，這回我們的偵探漂洋過海來到當代美國紐約，就連助手華生的性別也一并變更，由國人十分熟悉的華裔女演員劉玉玲扮演。和不少美劇中主角人物設定一樣，二人也都有一段“黑歷史”——一個是因毒癮被送到康復中心強制戒毒的前警察廳顧問，一個因酒癮害死病人而失去醫生執照的陪護，盡管此舉挑戰了不少原著粉絲的底線，但也正因如此，劇集多了一分紐約本土色彩。美版的改編還不止于此，過去高貴冷血的偵探在劇中溫情而善解人意，“那個女人”艾琳與頭號死敵莫里亞蒂合二為一的設定也讓人叫絕。有BBC版珠玉在前，仍能獲得較高贊譽，并在第二季持續走高，愈戰愈勇，在美劇激烈的收視廝殺中，頗為難得。

　　俄劇：《夏洛克·福爾摩斯》 由華生包裝的福爾摩斯 首播時間：2013年11月18日

　　新近播出的俄版《夏洛克·福爾摩斯》又把觀眾視線拉回到了19世紀的倫敦，雖然忠實了原著的故事背景和人物設定，但第一季中所涉及的8起案件均為原創。劇中年輕的福爾摩斯衣著落魄，笨拙暴躁，琴技糟糕，甚至沒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槍。而他的傳奇形象和精妙的破案手法，不過是華生為了出版書籍而進行的美化包裝，而他筆下的煙斗、獵鹿帽和斗篷也是為了讓他看上去更像個上流社會的紳士。

　　除了有些黑色幽默的故事情節，俄版《夏洛克·福爾摩斯》還號稱是俄羅斯電視史上投資最高的電視劇，看來俄羅斯人也是鉚足了勁，想在全球的這股福爾摩斯熱中分一杯羹。不過，相比于其他翻拍，這部俄版的劇集可謂命運多舛。劇集最初醞釀于2009年，卻擱置到2011年在圣彼得堡開拍，而就在完成后期制作的第二個年頭，卻傳來飾演華生醫生的安德烈·潘因意外死亡的消息，讓劇集還未開播就已蒙上一層陰影。該劇于去年11月在俄羅斯1頻道播出。

　　電影：《大偵探福爾摩斯》 先生們，敢不敢再曖昧點兒？ 上映日期：2009年12月25日

　　本片改編自萊昂納爾·威格拉姆的漫畫，由蓋·里奇執導。盡管從編劇導演再到演員都把對原著的敬意掛在嘴邊，但最終呈現在觀眾眼前的卻是另一回事——片中弱化了敘事和推理，大量的動作場面和絢麗的鏡頭剪輯令人眼花繚亂，與其說是一部偵探片，倒不如說是一部精彩的好萊塢懸疑動作片。而從選角看，小羅伯特·唐尼和裘德·洛，這一對搭檔足以稱得上“最養眼組合”，也正因如此，二人的患難真情被觀眾解讀出別樣的情愫。制作方似乎也樂見如此，甚至有意迎合誘導這樣的猜想，2011年圣誕檔，蓋·里奇又推出了第二部《詭影游戲》，在片中，福爾摩斯與華生的互動更為曖昧，引發熱烈關注和討論的同時，自然也是賺得盆滿缽滿，在全球輕松拿下5.2億美元的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