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瑤族優秀傳統文化爍古耀今

——廣西富川“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學術研討會”觀點摘錄

瑤族長鼓舞。 羅勛湖攝

瑤族少女舞蹈。羅勛湖攝

　　瑤族是中華大家庭中一個古老的民族。為了讓瑤族優秀傳統文化爍古耀今，11月17日至18日，本報廣西記者站與廣西瑤族文化保護和發展促進會、廣西賀州富川縣委聯合主辦了“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學術研討會”。來自國內外高等院校、民族研究機構的專家學者齊聚一堂，圍繞“瑤族文化生態及構建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主題進行研討，探索對瑤族傳統文化實行整體性保護的現實路徑，并發出了“申報、建設國家級南嶺瑤族文化(賀州)生態保護區”的倡議，希望通過加強對瑤族文化的保護、傳承與發展，將瑤族文化的“軟實力”轉化成推動瑤族地區經濟社會文化可持續發展的“新動力”。本期《論苑》摘錄各位專家學者的觀點，以期對讀者有所啟發。

　　確保瑤族優秀傳統文化世代相傳

　　瑤族歷史悠久，文化豐富而獨特。改革開放以來，瑤族地區各級黨委和政府對瑤族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顯著成效。然而，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的增強，經濟社會的急劇變遷以及外來文化的沖擊，傳承瑤族傳統文化遇到了新問題。

　　這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一是瑤族語言面臨流失；二是瑤族服飾面臨同化；三是瑤族節慶面臨淡化；四是瑤族歌舞面臨斷代；五是瑤族民居特色面臨消失。面對這些問題，當務之急，就是要在思想上高度重視，切實做好搶救、保護和傳承發展的工作，確保瑤族的優秀傳統文化能世代相傳。

　　構建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是保護瑤族傳統文化的重要思路。一是在分析瑤族文化保護的現狀，進一步提高對建設文化生態保護區重要性和必要性認識的基礎上，切實把握好建設文化生態保護區的方針和原則。二是科學制定文化生態保護區總體規劃。三是選擇和確定實施整體性保護的重點區域。四是切實做好瑤族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定和命名，為其開展傳承活動提供必要的場所，資助其開展授徒傳藝、教學、交流等活動，確保文化遺產名錄項目后繼有人。

　　總而言之，構建一個包含湘、粵、桂三區邊境的江華、江永、乳源、連南、連州、連山、富川、恭城、鐘山、八步、平桂和昭平縣(自治縣、區、市)以至金秀、蒙山、平南以及灌陽和全州等地的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對文化的傳承與經濟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廣西壯族自治區原副主席 奉恒高)

　　民族地區城鎮化應與文化相適應

　　推進城鎮化建設是我國新一屆政府的發展目標之一，走什么樣的城鎮化道路和民族文化保護有著密切的關系。鑒于我國目前城鎮建設中存在的諸多問題，民族地區如何探索自己的地域特色、走自己的城鎮化道路尤其值得關注。

　　城鎮化發展一方面拉動內需，成為經濟發展的主導動力，城市市民的富裕程度有所加速；但快速的城鎮化也帶來人口膨脹、交通擁堵、環境惡化、住房緊張、就業困難等一系列問題，而且在短時期內不可能得到有效的解決。

　　民族地區在城鎮化過程中，最明顯的問題就是城市歷史文化遺產的毀滅和城市特色的消失，廣西作為民族地區的代表之一，要注意避免照搬沿海或內地“千城一面”的模式，從本地區、各民族的文化傳統中汲取營養，發展與廣西自然環境、“八桂”歷史和文化遺產相適應的城鎮化。

　　關于如何發展有廣西特色的城鎮化建設，必須深刻理解少數民族文化的內涵：少數民族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有機組成，是保證傳統文化健康發展和永久傳承的珍貴稀有元素；少數民族文化不代表落后與保守，其歷史積淀的智慧是科學發展觀的思想源泉；少數民族地區的物質文化遺產應該成為保護的重點，城鎮和建筑是民族文化的載體，保留地方(包括城鎮和鄉村)“命脈”，是保持地方民族特色的關鍵所在。

　　目前，民族地區城鎮化建設，要迫切做好“三件事”，即建立完整、系統的數據庫，抓緊搶救和保護珍貴文化遺產；發揮政府和個人的自覺性；抓緊培養專業人才，保證民族文化后繼有人。(同濟大學城市規劃系教授 張冠增)

　　保護原生態文化需正確處理好四對關系

　　文化是政治、經濟、社會在精神層面上的反映，是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是民族的靈魂，是團結人民推動發展的精神支撐。原生態文化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民族歷史的產物，是先輩創造族史的經驗總結，因此，保護原生態文化是一項傳承傳統、關乎未來的偉大的文化工程。

　　發展繁榮民族文化，保護是前提和基礎。要想保護好原生態文化，需要處理好幾對關系：一是正確處理好原生態文化的本真性與活態性的關系。本真性，就是原生態(含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典型事象)的原始內容和深刻含義。活態性，就是原生態文化在新的歷史時期，與時俱進，增添了不少新的內容，不斷創新，既有原生態文化的原汁原味，也有新時期文化的烙印。本真性與活態性二者必須緊密結合、互為依存才能使文化的生命力長青不老。

　　二是正確處理好原生態文化的典型事象與一般事象的關系。成為申遺文化的典型事象是極少數的，大量的尚未被列為申遺范疇的原生態文化一般事象，同樣需要我們去保護。

　　三是要正確處理好申遺文化典型事象與傳承人的關系。傳承人不僅是原生態文化典型事象的代表人物，往往也是原生態文化一般事象的知情者和傳播者，保護非物質文化傳承人，就是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除了經濟上補貼之外，關鍵是要尊重他們的話語權。

　　四是正確處理好政府保護與民眾保護原生態文化的關系。除了政府保護外，還需不斷提高民眾自主參與保護的熱情，讓廣大民眾及其組織成為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正主體。(湖南省古籍辦原主任、副研究員 李本高)

　　設立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條件已成熟

　　南嶺走廊是費孝通先生提出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中三大走廊的重要組成部分，瑤族是一個跨境、跨域的世界性民族，形成了獨特的山地性遷徙性文明范式，其歷史和現實的活動區域主要集中在南嶺走廊和延伸性線路遺產，即廣西、廣東、湖南、云南等廣大連續帶，并遺留下了許多獨特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類型，其中推源性(解釋萬物起源)、原型性(具有文化原始性和集體性)類型包括諸如盤王祭儀節慶以及尋找和回歸美好家園的“千家峒”尋根文化，這些文化遺產足以成為全球瑤族同胞文化集結的神圣家園。

　　我國當下實行的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是以非物質文化遺產為文化脈絡，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為核心，對歷史文化積淀豐厚、存續狀態良好，具有重要價值和鮮明特色的文化形態進行整體性保護，以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整體性保護和傳承發展，維護文化生態系統的平衡和完整，提高民族的文化自覺，增進民族團結，促進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和可持續發展為總體和整體目標的。

　　2007年，我國設立了第一個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閩南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截至目前共設立了15個。今天，瑤族已經具有系列性國家級、省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特別集中在盤王文化。從目前的情形看，這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提升瑤族人民對家園的自豪感、形成全球瑤族同胞團結的向心力等方面均具有意義。從這個意義上講，申請設立南嶺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的時機已經成熟了。(廈門大學教授 彭兆榮)

　　“四個注重”擦亮瑤族文化品牌

　　瑤族是中華民族的重要成員之一，為締造光輝燦爛的中華民族文化作出了重大貢獻。富川瑤族自治縣成立于上世紀80年代，是廣西六個瑤族自治縣之一，境內瑤族屬盤瑤支系，包括平地瑤、過山瑤等，瑤族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45.5%，既是中原文化傳入粵、桂的一個通道口，又是南嶺瑤族文化的重要發祥地。在這里，以漢、瑤為主體的各民族文化相互融合，形成了獨特的歷史文化積淀，創造了璀璨的民族文化藝術——精美的瑤族服飾、精致的瑤族建筑、動聽的瑤族民歌、獨特的瑤族民俗、宏大的瑤族節慶組成了富川濃郁而完整的瑤族文化。這些源于瑤族人民的生存智慧和文化生態意識，至今仍是我們研究、保護和傳承的范疇。

　　在保護、傳承和發展瑤族文化的過程中，富川縣以“四個注重”有效地將民族文化轉化成了經濟、社會發展資源，擦亮了瑤族文化品牌。一是注重瑤族文化物質與非物質保護并舉，下大力氣加強瑤族文化遺產保護；二是注重瑤族文化的經濟價值，大力發展瑤族文化生態養生旅游等產業；三是注重瑤族文化原創性與現代性相結合，進一步保護、傳承和發展瑤族文化；四是注重瑤族文化基礎設施建設，瑤族文化公共服務體系不斷完善，民族文化生態建設及軟實力、影響力不斷增強，有力地促進了民族地區經濟、文化、社會的協調發展。(廣西富川瑤族自治縣縣長 陳 華)

　　利用民族節慶促進文化產業發展

　　民族節慶文化是一種重要的資源。利用有特色的民族節慶文化帶動經濟和文化建設是一種明智的選擇，不僅可以傳播民族的歷史文化，而且可以改變社會經濟結構，轉變生產增長方式，增強民族的凝聚力，促進民族的團結與進步。

　　從民族地區文化產業發展的角度看，有特色的民族傳統節日，往往比全民性的傳統節日更容易產生經濟效益，因為它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所以，利用有特色的民族傳統節日發展文化產業和旅游業往往成為地方政府和文化企業推動經濟建設的重要手段。

　　利用民族節慶促進文化產業更好更快發展，從實際操作層面看，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去努力。首先，必須加強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將涉及民族物質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非文本資料進行收集整理，建立起數據庫，為政府、文化企業和群眾將其運用于文化產業提供便捷高效的技術支持。

　　其次，加強文化產業鏈組合的研究與實踐。文化產業與多個產業有著緊密的聯系，在共贏原則指導下，將其合理有效組合在一起，相互滲透、相互支撐，做大做強，形成聯動效應。

　　再次，加強民族地區節慶活動整體設計方案的優化和細化，既要符合民族文化的精髓及其發展導向，又要符合文化產業的價值標準及其運作規律。

　　最后，加強對文化產業評價制度的改進與完善。科學的社會評價，有助于形成正確的導向，增強社會的正能量。在文化產業中，應把評價的重點，放在考量市場力量是否壯大和文化創意是否提升方面，因為這是文化產業發展的核心。只要科學運用評價的杠桿，以民族節慶為核心要素的文化產業就會朝著規范創新的軌道不斷前行。(廣西師范大學歷史學教授 唐 凌)

　　促進瑤族傳統文化生態圈健康發展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改革開放步伐逐漸放大，傳統農耕經濟逐漸向以農為主、多種經營方式轉變，傳統社會與外界的往來日益頻繁。在各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下，瑤族的經濟結構、社會結構、價值觀念、生活方式等均發生了巨大變化，整個社會邁入了前所未有的社會和文化轉型期。在時代潮流的推動下，瑤族傳統文化代表之一的宗教儀式日益簡化，對社會的影響力開始減弱，宗教文化生態圈也開始弱化。我們有必要立足根本，制定有利于瑤族傳統文化和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長遠規劃，促進瑤族社會整體協調、健康地向前發展。

　　首先，要重視民族傳統文化傳承，加強民族文化生態建設，充分認識瑤族傳統文化傳承與傳統宗教發展的內在關系，加強瑤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和保護工作，強化文化生態維護態勢，努力為傳統宗教文化的傳承、發展和創新提供營養豐富的文化生態土壤。

　　其次，要尊重瑤族傳統宗教傳承的正面影響，維護傳統宗教文化的傳承和發展，讓其繼續成為瑤族合理的精神食糧，促進瑤族地區生態平衡和民族團結的和諧發展。

　　最后，建立建設宗教文化生態示范區，帶動宗教文化健康發展。這能增強瑤族群眾的文化自信，激發傳統宗教在與社會發展相適應過程中的傳承和創新意識，確保瑤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得以正常延續。(云南民族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徐祖祥)

　　特色村寨是新農村建設重要載體

　　我國疆域遼闊、地形復雜、氣候多樣，加之民族眾多、文化各異，因而傳統民居聚落和民居建筑也形態繁多、異彩紛呈。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在產業結構、民居式樣、村寨風貌以及風俗習慣等方面都集中體現了少數民族經濟社會發展特點和文化特色，集中反映了少數民族聚落在不同時期、不同地域、不同文化類型中形成和演變的歷史過程，相對完整地保留了各少數民族的文化基因，凝聚了各少數民族文化的歷史結晶，體現了中華文明多樣性，是傳承民族文化的有效載體，是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加快發展的重要資源。

　　支持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展，是社會主義新農村、新牧區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載體，也是保護中華文化多樣性的重要舉措。做好這項工作，對于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發展，傳承和弘揚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增強民族自豪感，提高各民族的凝聚力、向心力，鞏固和發展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具有重要意義。

　　當前，特色村寨建設存在著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保護和發展規劃和方案不盡科學，部分地區部門協作不力，村民參與不夠，村寨經濟發展緩慢等問題。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建設的核心任務是“保護”“發展”。在規劃設計時，必須對所規劃的村落進行全面深入的調查研究，對村落的自然地理、歷史文化傳統、交通區位、經濟社會發展現狀、資源優勢等進行全面了解和把握，既要吸收以往民俗村、生態博物館、民族文化生態村、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保護民族文化的成功經驗，又必須有所超越，要把保護與發展有機地結合起來，真正做到保護與發展同時并舉，使保護與發展共贏，二者相得益彰。(廣東民族宗教研究院研究員 李筱文)

　　瑤族文學文化是寶貴精神財富

　　在整個南方民族文學文化背景下，瑤族始祖盤瓠神話、盤王節風俗、理想家園千家垌傳說等，是瑤族文學文化具有獨特魅力的閃光點。南方民族四大族源神話中，盤瓠神話情節最生動，形象最鮮明，也最富于教育意義。盤王節長鼓舞、“度戒”等活動，體現了瑤族高超的藝術創造力和奮斗精神，千家垌傳說寄托了瑤胞追求無剝削壓迫、自然和諧社會的愿望。

　　四大族源神話中，盤瓠神話是最精彩的，也為后人樹立了楷模。如盤瓠揭皇榜的“勇”，誅敵酋的“智”，以及三公主的誠實、樸素、善良、豁達，均符合歷代人們的審美理想。尤其是，盤瓠立功之后，不貪念官位、不追求名利、不呆在宮廷，而是到“所處險絕、人跡不至”的偏僻地方開辟自己的家園，從歷史和現實意義上來說，都是十分感人的。

　　盤王節內容和形式豐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長鼓舞和“度戒”兩項，頗具瑤族特色，也體現了瑤族高超的藝術創造能力。

　　在看待“度戒”上，我以為，不在形式，而在精神，在現代人逐漸遠離“艱苦奮斗”精神的情況下，提倡“度戒”的精神并不過時，甚至可以說是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保持了高度一致。

　　瑤族人民的理想家園千家垌傳說，與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有歷史的聯系。據文獻《水經注·沅水》等推測，千家垌是陶淵明筆下“桃花源”的藝術原型。

　　瑤族文學文化這些閃光點，是瑤族寶貴的精神財富，也是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它們蘊藏著巨大的流傳價值。(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劉亞虎)

　　建設瑤族文化生態保護區勢在必行

　　瑤族歷史悠久，民族文化豐富多彩。南嶺地區的瑤族經過上千年的文化傳承與積淀，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十分豐富，且具有較高的歷史、文化、科學價值和鮮明的區域特點、民族特色。然而近年來，在經濟全球化與現代化進程的沖擊下，瑤族的文化生態環境受到很大影響，許多優秀的傳統文化正在消失或瀕臨消失。為此，加強保護和傳承瑤族傳統文化，建立文化生態保護區對瑤族傳統文化進行整體性保護，就成了歷史賦予瑤族同胞義不容辭的責任和使命，更成為推動瑤族地區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

　　一要盡快申報、建立國家級南嶺瑤族文化(賀州)生態保護區，讓瑤族文化賴以生存的自然生態環境、社會生態環境和文化生態環境得以完好保護。二要做好國家級南嶺瑤族文化(賀州)生態保護區的組織領導工作，對申報與建設工作進行統一領導、總體規劃與監督管理等，加快申報、建設工作的力度。三要制訂國家級南嶺瑤族文化(賀州)生態保護區整體保護建設規劃，將生態保護區建設納入本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規劃、工作考核目標及當年的財政預算。四要加強南嶺瑤族地區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保護和建設工作，以各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為依據，做好文化生態重點性保護示范基地，建設好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傳習所和傳習示范戶的工作，使瑤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文化生態得到整體保護。(廣西瑤族文化保護和發展促進會會長 余昌文)

　　本版發言由本報記者劉昆，通訊員羅勛湖、張林濤整理。